腊味飘香。漆乾华 摄■ 刘霞
乡村的年,总是深藏在记忆的最深处。岁岁年年年将至,年的画面又从记忆深处跳跃出来,让人回到那久远的乡村,重新品味那浓浓的乡村年味。
真正意义上的年,是从腊月二十三那天开始的。农闲了的乡亲们,开始收拾梁上瓦下,房前屋后,这叫做“打扬尘”。他们从竹林里随便砍一根竹子,把竹桠枝一挽,绑在竹竿上,再拿塑料布遮盖好灶面、水缸、桌椅板凳等家什,最后戴上斗笠或草帽,把竹竿扫帚往房顶墙上一一扫去,那些黑黑的扬尘唰唰地落下。除去垢物,清理完毕,屋子内霎时亮堂了许多,过年的心境也亮堂了许多。人们年年如此,恭恭敬敬地把灶王菩萨送上了天,再作下一步过年的准备。
村口的堰塘边上,有一个全村子公用的石磨。这时的磨子,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制作过年吃的豆腐,所以早早地就一家一家地排好了队,那磨子,是你推完了他推,几乎没歇过空。推磨的一人,喂磨的一人,一般情况下,两人就把这推磨的活干了。但村民们事事爱凑热闹,一家人推磨,旁边却不知围了多少家的人,在观看,在唠嗑,在嬉笑,在打骂,有一句,没一句,有一搭,没一搭。有裹叶子烟来烧的,有低头织毛衣的,有认真纳鞋底的,有挑着粪桶浇菜回来路过停下的,有的斜靠墙根站着,有的在冰冷大石板上蹲着,有的干脆找处柴堆坐着。大家不忘时不时望望那磨盘,只见一勺一勺从磨眼喂进去的黄豆加水从石磨周围慢慢流出细白的液汁。实在闲得慌的人,见推磨人推出了一头汗,会一声吼道:走开,让我来帮你推!待到每家灶房内煮上一大锅豆腐,飘出的香味,捏着鼻子都能闻到。
到了腊月二十七,家家户户开始忙着杀过年鸡了。每年都听到母亲念叨:杀七不杀八。也不知是哪个先人定好的这么个不科学的规矩,过年鸡只能在腊月二十七这天杀!按如今说的,鱼要吃得跳,鸡要吃得叫,现在想来,那时真是可惜了那真正的土鸡资源!偏要杀来隔两三天才吃。在当时那种生活水平下,弄得平时无事吃不成鸡肉的我们要眼巴巴地望着那被打整得干干净净挂着的大肥鸡!甚至臆想,过年那天,母亲还会给我一个大鸡腿的。而乡村里的鸡,一般都是散养的,有的人家头天晚上忘记把该杀的鸡在笼里关住不放,害得一大家人前赴后继、前堵后截地去追捕那只该死的鸡!那一天,鸡鸣狗叫,全村人都忙活着杀鸡。因为按照习俗,年饭桌上是必须要有鸡肉的,且最好是自家养的大肥公鸡。
接着的两天,是人们赶场置办年货的高峰期。这时的街上,没了平时的冷清,回家过年的年轻人面孔多了,每条街都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甚至在人流中寸步难行,挤得水泄不通。看见卖春联的,买上几副,年画日历也买上几张;瓜子摊上,买上一袋瓜子;蔬菜水果,调料糕点,烟花爆竹,卖的卖得欢心,买的买得高兴。背上的背兜塞得满满的,双手的东西提得沉沉的,乡村的路上,满载而归的人络绎不绝,喜形于色。
村子里还有一件热闹的事就是捕鱼。大年三十一大早,承包堰塘的福二叔不怕寒冷,捞脚扎裤,撒开渔网,跳进堰塘,和几个叔伯一起打上一网活蹦乱跳的鱼。大家围拢,叽叽喳喳,争先恐后,生怕鱼被抢完了。选好鱼的,双手死死逮住,生怕它再跳入堰塘,赶紧叫人帮忙用谷草穿来提起,那鱼的尾巴左右不停翻摆。这鱼,才真的是“吃得跳”;这鱼,同样是年饭桌上不可缺少的一道菜,大家都图个“年年有余”!
最忙碌、最热闹的是一家人一起弄年饭。灶房里,大人们穿着围裙,进进出出,择菜的择菜,洗碗的洗碗,烧火的烧火,掌灶的掌灶,欢声笑语伴着炊烟缭绕,热气腾腾散发出满院子的香味。待到锅里那只大肥鸡煮至七八成熟,母亲就会用一双筷子叉在鸡背上,放至盆中,用碗装上一块肉,倒上一杯酒,摆放好,叫我们跟在身后,一起虔诚地请逝去的先人“享用”,当时我觉得好笑,但不敢作声。对于年饭中的饭,母亲总是说,年饭要吃得久,所以要多煮些,多得要吃上好些顿,吃上好几天。年饭桌上,禁忌也很多,小娃儿不能乱说话,甚至不能掉一根筷子在地上,所以,我们总是小心翼翼。
当新年的鞭炮声响起,当大红春联一贴起,当大人小孩穿新衣戴新帽走出门,那年的味道似乎就更浓了,那乡村年的景象就定格在记忆之中,从此日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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