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外一方大雁塔

□刘 迪

行至大雁塔，你会发现，那里满满的都是唐玄奘的痕迹。

大慈恩寺正门处立着玄奘的铜像。如今的大雁塔南广场几乎夜夜笙歌，且大多数都是流行音乐和摇滚乐，估计玄奘在天有灵也会不厌其烦吧。

今天我们看到的大慈恩寺面积已经很小了，大概只是为了保存大雁塔才把这座寺庙保留了下来，所以范围只限于大雁塔前后不足三进院子的距离。倒是它旁边的唐大慈恩寺遗址公园的面积很大，从那里的规模可以想见当年这座寺庙的规模和盛况。除了大雁塔以外,大慈恩寺还修建了专门的佛殿保存和展示玄奘取回的“真经”，有梵文版的，也有翻译成汉字的，略略看了一下汉字版的，不甚懂啊！看来我的佛缘太浅了！  

进入大雁塔，第一感觉就是面积窄，且因为塔型为上窄下宽，随着每一层的增高，面积还在一点点地减少，上面几层大概除了窑洞式的窗子就是楼梯了，我真的很怀疑这里就是当年玄奘带领僧众翻译经文的地方。

塔里的每层窗户上方都有一个显示屏，里面不断地播放纪录片。驻足看了一下，大概也是在讲玄奘和他的经文吧！但随着一个熟悉的名字钻入耳洞，我的思绪也跟着恍惚起来。哦，纪录片里竟然也提到了他，那个手录《大唐西域记》的辩机、与高阳公主私通的辩机、被李世民腰斩于市的辩机。

辩机其人在如今已然成为了情僧的代表了。“情僧”二字很有意思，从古至今痴情者甚多，但情僧之所以为人津津乐道，是因为他们禁止动情却偏偏要痴情。他们才华横溢的同时又是那样的超凡脱俗，悲悯天下的同时又是那样的满腹柔情，一袭白衣衬托得他们几乎连人格都纤尘不染了，这样的男子如何能不牵出女人的情丝呢？

看过一段关于辩机的文字：“辩机，生年不详，凡十五岁出家，师从大总持寺著名的萨婆多部学者道岳。后因高阳公主相赠之金宝神枕失窃，御史庭审之时发案上奏，传高阳公主与其于封地私通，唐太宗怒而刑以腰斩。”这段文字是典型的史实型记录风格，简短理智、不含半分情感。

后来，看过一段安意如的文字，也是写辩机和高阳的，“当清修的僧人走出茅庐，阳光聚拢于他身后，他的僧衣上还有尘土和草屑，却是那样的卓尔不群。当他举目望向风尘仆仆、蔓延焦渴的公主时，高阳被他的清冽无畏征服了。她看见他眼中如此深长的慈悲，那是她不曾领略过的注视。他视她为众生，为女子。她的戾气在他的注视下消于无形，她的感情却在这无声的注视下汹涌起来。”“她不需要唯唯诺诺的男子来做丈夫，她多的是奴才。她需要一个能够懂得她、知道她心里悲哀寂寞的人来相陪来爱。高阳会喜欢的男子，是与她的父亲一样，有着超越凡俗的智慧，悲悯天下的情怀，他待她，如她不是公主那样普通随便，又无微不至地爱她，哪怕她不是公主也一样宠她。”“与纨绔子弟房遗爱相比，辩机更像一位天生的贵族，流浪在山野间，和大自然同息同眠。他和高阳之间的感情，必定不是偷情纵欲狂欢那么简单。他们都抱着难言的凄恻和庄重，如同修行。”“这样的你我，是此生寻觅的彼岸。既许相见，怎能不许我们抵足相爱抵死缠绵？”看了安意如笔下的辩机，我想，历史固然是严肃、严谨的，但很多时候也是温柔缱绻的，我更喜欢探寻历史暧昧的犄角，有时还可以加入自己瑰丽的猜想，那样，历史才能瞩目耀眼，才是活生生的。

我环顾塔里的地面和墙壁，仿佛能听见僧人默念经文的声音、因一个梵文词句的意思而讨论争辩的声音，还有玄奘如喃喃自语般回忆西去的见闻。看，在他旁边静静聆听并悬臂疾书的白衣僧人仿佛听到了我的脚步和呼吸，缓缓回过头来，向我淡然微笑……

我也向着他无声诉说，送你一首曾经读过的诗吧，但愿来世，岁月静好，寂静欢喜。

“你眼前的我是红尘万丈

我眼里的你是化外一方。

若，你跳得出去，且安心做你的和尚，

我只记取你当初的摸样，

白衣胜雪，才冠三梁。

若，跳不出去，亲爱的，

请和我于红尘里相爱一场。

醉笑陪君三万场。

不诉离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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