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江十多年前我养过一盆茉莉那时候我住在一栋稍显破旧

□冯江

十多年前，我养过一盆茉莉。

那时候，我住在一栋稍显破旧的单身宿舍，楼房虽然经历了时间的侵蚀显得斑驳苍老，但窗台上的茉莉却开得极为繁盛。那些白色的小花朵淡远的香气飘进屋子里，让年轻的我颇为心动，于是写了一首诗。时至今日，十数年时间在我身边溜走，那首诗是些什么样的文字早已记不得了，大抵的意思是感叹茉莉凋谢后花瓣那抹淡红的痕迹。

年轻的时候，总是容易感怀花开花落，有一些伤春悲秋的情绪。这没有什么不好，在那段路上，这是我们必然经历的风景。

十数年前的那盆茉莉早已不在。如今在我书房的窗台上，也有一盆茉莉自春末初夏一直开放，花生单瓣，颜色纯白，香气浓郁。此外，我家还有几盆双瓣或者多瓣的茉莉，在她们的生命里，一场花事正如火如荼地展开。每每临窗而立，却不再有那年轻时的情绪与诗意，于是皱皱鼻子，闻着或浓烈或清淡的香气，只会轻轻地说：“爽！”

一个“爽”字怎了得，事后念及，才发现这便是岁月在生命的行走中留下的痕迹。这些花的容颜、香味、姿态依然如旧，而我们却要经历如此漫长的时间与挣扎，才能触摸到那一丝简单与真实。

在很多年前，大抵是孩童的时候，我们便期望着长大，长成大人，便可拥有大人拥有的东西，譬如涂上艳丽的口红，穿上优雅的高跟鞋，亦或是如大人般将嘴巴交给香烟，在烟雾缭绕中潇洒地吐个烟圈；或者喝口酒，说说想当年……我们沿着这样的轨迹成长，不经意间，却把曾经拥有的真实与简单遗忘在身后。

于是，有的人习惯遗忘，而有人却开始回过头来寻找。

“极工而后能写意。”这是很久以前我看到的一句话，意思说一名画家，只有在工笔画画到极致之后，才能进入写意这一境界。这是一个奇妙的过程，梵高、达芬奇、齐白石……许多中外的艺术家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似乎都在追寻这一过程，从他们的后期作品可见一斑。那些看似笨拙的笔触，不经意间的构图，简单的色彩搭配……难道，他们也走在同样的一条路上？

好吧，我承认，这是一句自以为是的妄语。但我总以为，夕阳下，黝黑的庄稼汉子嘴叼旱烟蹲在田埂上眼望麦田的达观与平和；风雨中，年轻的女孩倔强地在车站翘首相盼，当看到自己的那个他从公共汽车挤下来时的欣喜与满足；烛光里，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将那个人喜欢吃的菜夹到他的碗里时的随意以及伴随着重复了无数次的唠叨……这便是生活，平和、简单、淡远却又无限真实，它最接近于如我般的普通生命。而当我们习惯用微笑面对苦难或者失意，用淡然面对赞誉或者成绩，用心去感受爱与被爱并愿意为之付出且认为这是生命对自己最好的馈赠时，你便收获了岁月给你的最大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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