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葬行业水有多深？ ——网民质疑殡葬高收费背后存暴利链调查

□新华社记者 胡锦武 熊润频 谢樱

随着清明节的临近，关于殡葬行业暴利的话题在网上成为热点，一些网民发贴认为殡葬暴利如不加以遏制甚至会让百姓“死不起”，他们强烈质疑殡葬高收费背后存在暴利链。

新华社“中国网事”记者针对网民质疑调查发现，目前殡葬业乱象丛生：“蹲点”医院抢尸源、死亡信息成财源、骨灰盒高价垄断、墓地销售捆绑服务性收费……殡葬行业暴利现象确实存在，有关部门监管面临难题，亟待引起关注。

为抢尸源 殡仪公司医院“蹲点”

【网友热议】不少网友都在网上曝出了殡仪馆“抢尸”乱象。新浪网友“生命中那一抹微笑”说：“病人还在抢救室抢救，数家殡仪服务公司的业务员已经接到‘通知\’守候在抢救室门外，而打电话通知殡仪服务公司的‘线人\’每次都会获得一笔信息费。”新浪网友“222sY”说：“好多地方都是这样的，我们这些普通百姓有苦说不出。”

【记者调查】记者在安徽省合肥市一些医院调查发现，通过发展医院护工等“线人”，及时获取病人病亡信息并快速“上门”服务，已经成为殡葬服务行业普遍采取的一种竞争手段。

安徽省一所三甲医院的护工老朱告诉记者，他每天的工作除了在科室打扫卫生、帮医生护士跑腿之外，还会在病人病危死亡之后，给殡仪服务公司的业务员打电话。如果他叫来的这家殡仪服务公司能够成功获得这笔业务，还会得到几百元的信息费。

人还没“走”，就有殡仪公司的人在门口眼巴巴等着了，更有些殡仪公司为了争业务还在医院里公开吵吵闹闹，这让当事的病人家属非常生气。一位亲身遭遇过“等死”“争尸”等闹剧的合肥网友在网上发帖称，不仅人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就有一家殡仪公司的人守在病房门口几天几夜等到人去世，而且人去世后二十分钟内又突然冒出来三家殡仪公司，都声称自己是“殡仪馆”的，“搞得我们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到底谁是殡仪馆的了？”

“支付给医院‘线人\’的信息费在各家公司的竞争中水涨船高，从2000年的二三十元，到现在最高可达1800元，可以想见其中的利润有多大。”合肥市殡葬管理处副处长王宏告诉记者，目前全合肥市的殡仪服务公司大概有二三百家，其中，通过合肥市民政局审批的殡仪服务公司只有三家。很多不具备服务资质的殡仪服务公司往往两三个人，一部车，再随便聘请几个“业务员”，就可以到医院等地方拉生意，漫天要价，无序竞争。

搭车垄断 为牟暴利各显“神通”

【网民热议】微博网友“愈创”说：“殡葬改革好多年了，可仍旧是垄断行业，普通家庭根本就无法承担昂贵的丧葬费。”新浪网友“临风木须”说：“现在殡仪馆都这么恶心，不塞钱就不给火化。”网友“辛五爷”说：“殡葬业是一个产业链，每一个环节都有钱赚。”

【记者调查】医院争抢尸源的乱象仅仅是拉开殡葬行业暴利链的序幕。记者在暗访中发现，除指定火化点的江西省南昌市殡仪馆对骨灰盒垄断高价销售外，一些殡葬服务企业和民营墓园则采取捆绑服务、搭车收费等方式迫使或诱使死者亲属消费，以达到牟取暴利的目的。

南昌市昌北瀛上村是当地最为集中的墓区，南昌市殡仪馆和大部分墓园均位于此。“我这里售价不到两百的陶瓷骨灰盒，殡仪馆内至少卖到四五百。”南昌市殡仪馆附近一家殡葬用品店的老板告诉记者，因为骨灰盒销售都被殡仪馆垄断了，所以他们的骨灰盒基本没有销路。“价钱翻几倍，不买它的不给火化的。”附近另一名殡葬用品销售摊老板说。

与市区唯一具有火化经营资格的南昌殡仪馆不同的是，南昌市一些民营墓区则在销售墓地的过程中找到了捆绑服务的生财之路。记者在南昌市青山墓园售墓大厅看到，张贴在墙上的价目表中，除了买墓地所需的费用外，其它诸如刻字费、贴金费、选墓费、绿化费等林林种种的费用多达10项。

“服务项目自选是不行的，因为我们有规定，下面的费用都是必须一起交的。”墓园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价目表中低于6000元的墓地早就不卖了，加上各种费用，最便宜的墓地也肯定超过1万元，最贵的十多万都有。

“从接运、化妆、火化，直到入土，有些是明码标价，清清楚楚的，但有些所谓的‘自选项目\’，如果不懂的人，确实容易被误导消费。”南昌市金安福墓园一名姓叶的销售经理告诉记者，整个殡葬环节费用的消费浮动空间很大，就接运、化妆、火化这些基本的费用来说，少则两三千，多则七八千，“关键看你选择怎样的消费”。

记者暗访合肥市一家在民政部门备案的殡仪公司时，客户部经理告诉记者，殡葬“一条龙”服务的价格并不统一，也没有标准，行业内都是按照用品的实际价格来计算。比如骨灰盒，有几千元的，也有上万元的。比如花圈、寿衣等丧葬用品，价格也是不等的。而一家殡仪公司的老板说，由于收费不规范，有的公司抓住死者家属悲伤的心理，乘机牟利，一个进价800元左右的骨灰盒，喊价可以高达2300元，而成本低廉的寿衣，差点的价格也在500元上下，贵点的甚至动辄上万。

监管短腿 业内乱象亟待整治

【网友热议】网友“汤水卿”说：“业内乱象要如何整治？‘死不起\’现象如何解决？”网友“佛山电视台小强热线说”：“解决殡葬行业暴利，有什么好办法？是打破殡葬市场的垄断，引入行业竞争，相关部门对各项收费实行严格限价，还是引入补贴机制，由政府来补贴市民办身后事？”

【记者调查】“其实不存在‘死不起\’的事情，关键还是看你选择什么样的服务内容和墓地。”南昌市殡葬管理处副处长晏建国认为，南昌市唯一的国有墓园——琼山墓园2000年就修建了大型的骨灰堂，每年仅需要收取费用50元，但受“入土为安”的传统观念影响，3万多个骨灰格位至今只售出不到1000个。他认为，如果仅仅选择一些基本的殡葬服务项目，除购买墓地外，整个殡仪过程花费甚至不到1000元。

对于殡葬行业的暴利现象，南昌市民政局有关负责人认为，目前，我国殡葬服务运送、冷藏、火化这3项基本服务是由政府定价，不存在暴利空间。公众质疑的“殡葬暴利”一般是指一些延展性服务，即“自选项目”。要严厉遏制“自选项目”中可能存在的暴利，一方面，物价、工商和民政等多部门应联手加强整顿，对殡葬服务市场进行规范管理。另一方面，国家应该通过立法形式，加快对现有法规法律的修订制定，明确殡仪馆、墓区等为非营利性机构，并明确墓区建设的墓地中必须确保一定比例的低价位墓地，恢复墓区的公益性质。

此外，不少业内人士还建议政府在把公墓建设纳入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的总体规划的同时，还应该尽量引导群众树立“薄葬”和文明殡葬的观念，简化殡仪程序，更多选择树葬、花葬、“骨灰撒江河”等丧葬方式，既节约土地、降低消费成本，又倡导了文明新风尚。

网友“久泰平”发表博客认为，现在政府既要推动殡葬改革，又要强化殡葬服务。一方面，要强化殡葬制度改革和殡葬市场管理，依法打击炒作墓地、乱收费的行为。另一方面，也需要改革殡葬风俗，提供优质服务。 

（新华社南昌4月3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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