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 ■ 文丽俊

公公退休以后，婆婆的态度就变了。

公公以前工作忙，婆婆不仅包揽了全部的家务，还经常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现在，婆婆每天不是吆喝着公公干这干那，就是坐在一旁生闷气。公公脾气倒好，电脑照玩，股票照炒，一副老顽童模样。

这天，公公又把菜烧糊了。婆婆火冒三丈，骂着骂着，她突然麻利地收拾好公公的衣物，执意要赶公公回乡下老家去住。公公自然不肯，但婆婆摆出一副水火不相容的架势，无论我们如何劝解都无济于事。最后，在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中，公公可怜巴巴地登上了回乡的汽车。

隔了几天，我不放心，悄悄给公公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公公才接了，声音很急促：“我忙死了，园子里的草要除，鸡要喂，围墙还要重新砌过……”我的心一紧，叫他马上回来。公公一口回绝：“不回了，免得你妈生气。”

我转述给婆婆听时，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忙就好了。”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公公突然不请自回。他的脸晒得黝黑，气色却很好，手里还提着一大篮土鸡蛋。婆婆意外地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亲热地和公公聊起农村的那些事。那天，我第一次发现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公公和婆婆打扮整齐，拖着行李箱，突然说要回老家长住。见我们目瞪口呆，婆婆道出了原委。

原来，公公退休后，迷上了玩电脑游戏和炒股，整个人神思恍惚，身体每况愈下。婆婆怕我们担心，一直瞒着不说。后来，公公的高血压和气管炎越来越严重，婆婆才心急如焚，直至想到“赶”他回乡下的办法。结果，在信息不发达的农村，公公惭惭喜欢上了从前的生活，“网瘾”和“股瘾”还真给戒掉了，病也好了很多。

末了，婆婆突然略带羞涩地说：“辛苦了大半辈子，孩子们都大了，我俩也该回去过过二人世界了……”

我的眼睛忽地有点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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