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哺乳

■ 张建伟

他因为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被判了死刑，不久就要被执行枪决了。

在最后的那段日子，他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悔恨自己蹉跎了二十年的大好光阴。

他想念母亲了。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所有的人都已经抛弃了他，只有母亲，还一如既往地，关爱着他这个惹是生非的儿子。当狱警问他最后还有什么愿望时，他毫不犹豫提出，想再见一次自己亲爱的母亲。

母亲带着他儿时最爱吃的糕点来了。

自从得知自己被判死刑的消息，母亲一下子憔悴苍老了许多。他一言不发，只是用心品味着母亲为他亲手做的糕点，眼睛里的泪水却在打转。母亲仿佛看到了儿子最后的晚餐，不禁悲从中来，默默地抽泣着。

“孩子，你还有什么愿望吗？妈妈一定尽量去帮你完成。”母亲老泪纵横问道。他两眼迷惘，机械地啃咬着手中的糕点。许久，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妈妈，我想再吃您一口奶！”

母亲听后有些惊诧，随即慢慢解开了衣衫，露出一双干瘪、下垂的乳房。“来，吃吧，孩子，就像你小时候那样。”他扑在母亲的怀里，轻柔地吮吸着那早已干涸的乳房。

“妈妈，我对不起您，以后我没有机会尽孝了，您自己多保重！”他一边吮吸，一边喃喃道。“孩子，啥也别说了，下辈子你可要做个好人啊！”母亲抚摸着他的头，泪珠滴落在他的额头上。一旁的狱警见到这温暖的场景，不由得背过身去，眼睛已是一片湿红。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传来。狱警赶紧将他拉开，只见他母亲的一侧乳房正渗出血来。“你太没良心了，你母亲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咬她！”狱警厉声对他喝道。

“是的，从小到大，我的妈妈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当我在幼儿园抢了别的小朋友的玩具时，妈妈会告诉我，只有强者才会有更多的生存机会；当我上小学迟到旷课时，妈妈会为我写好病假条；当我走上社会小偷小摸被警察找上门的时候，妈妈会带着我到乡下的亲戚家避难……这就是我妈妈，最疼爱我的妈妈！”

他望着母亲，眼中满是怨恨。一旁的狱警似乎感触到了什么，松开了那双铁钳般的大手。

“孩子，你说得对，都怪妈妈太溺爱你了，让你落得今天的下场，都是妈妈害了你啊……”母亲哭号着，任凭乳房上的鲜血渗出、滴落。

“妈妈，我走了，好好保重身体……”那一刻，他眼中的怨恨化为愧疚，拖着沉重的镣铐出了门。

母亲木然站在那里，伤口渗着血，眼中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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