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只虱子

■ 龚莉丽

那时候家里很穷，吃的、穿的、住的都很差。特别是她和妹妹住的那间茅屋，背后就连着鸡栏，一到春天，她的头上就开始长虱子。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头上和身上长虱子，在那个时候不足为奇，他身上也有，只是她身上的特别多。那段时间，她不住地抓头皮，有时像黄牛那样靠着墙角挠痒痒儿，常常抓得身上一道道血迹。

那个星期日，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玩着玩着她身上就痒起来，他立即主动过来，帮她捉虱子。他捉虱子很在行，只要她说哪儿痒，伸手过去，十拿九稳。在她心里，没有虱子的日子很快乐，而这种快乐是他给的。但是有一天，因为他打翻了一名女同学的墨水瓶却不肯赔，他们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厉害。她心里特生气，一气之下，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你赔我虱子！”

话一出口，他也愣住了。当即就低下了头：“捉的虱子全都掐死了，我，我拿什么赔你？”她头一歪嘟着嘴：“那不行！就要你马上赔！不赔虱子你就赔钱！”他愣了愣：“那你说多少钱一只？”“一分钱一只！”他想了想：“那好吧，我赔，但我现在没钱，算我欠你的，一百个虱子，一块钱，等我有钱了再还你。”她盘算好了，只要他赔钱，就帮他还上女同学的墨水。

他家里实在太穷了，别说一块钱，就连一角钱，他都还不起。也从那天起，他不再给她捉虱子。每当被咬得全身红肿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他，想起那句赌气的话，心里觉得特别后悔。然而，她又不好意思再找他。那天下课的时候，她一个人偷偷到操场的小树上蹭痒，蹭着蹭着，他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看什么，快帮我捉虱子呀！”“我，我还欠你的虱子钱呢！”“欠钱你也得捉！我要你越欠越多！”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他咬咬呀，又帮她捉起来。

那年秋天，舅舅带她到城里上学了。临走的时候，他来送行。“那个虱子钱，我，我刚凑了一半，剩下的，我以后再还。”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改主意了，从现在起，你帮我捉一只虱子，就抵扣你一分钱。”

他浑身一振，又试着帮她捉虱子了。然而，这一回，母亲帮她洗了澡，浑身上下打扮得整整齐齐，哪里找得到虱子的影子？望着他一筹莫展的样子，她心里一乐：“不急的，等以后身上再长虱子，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事实上，从那时起，她身上再也没有长虱子。也从那时起，他心里一直记着欠她一只虱子。后来，他们成了家。然而，那只虱子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就在儿女们长到他们当年捉虱子的那个年纪，他忽然患了重病，为了不拖累她和孩子们，他提出离婚。无论她怎么规劝，他都不听，执意要离。

她发怒了：“离婚可以，但你得赔我一只虱子。你说过的，这辈子你欠我一只虱子！”他愣住了，泪水从脸上潸潸滑落。一直到去世，他再也没提过离婚的事。

新闻推荐

炼钢厂转炉钢生产实现年度目标 截至12月17日，累积生产转炉钢515.6万吨，创历史最好水平

本报讯（特约通讯员汪泽华）截至12月17日，攀钢钒炼钢厂今年累积生产转炉钢515.6万吨，顺利完成全年生产奋斗目标，并创历史最好水平。至此，炼钢厂钒渣、转炉钢两大主要产品均提前完成全年目标圆满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