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观日本】日本农村生活为何比城市还惬意

【“近观日本”是旅日作家陈药师在界面新闻开设的专栏，讲述日本的商业和文化】。

哲学家康德几乎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他生活的那个叫哥尼斯堡的小镇，据说，他每天固定时间出门散步，连步数都一成不变。他的邻居们常常以他出门和回家当做时间的标尺。

他散步的那条小径在很多年后被命名为“哲学家之路”。小路两旁种满了菩提树，康德一生重视身体，甚至有点疑病症，他必须每天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才能安然睡去。

哲学家散步的那个小镇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那是一片思想的世外桃源。可现实中，农村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湖光山色、岁月静好。

当越来越多的人涌向繁荣的城市，农村只剩下老幼妇孺，农村就像一个破旧的抹布一样日渐凋落。

日本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20世纪50年代之后的20年里，日本经济就像坐上了新干线一样一路飞驰。而代价则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城市生活、奋斗，乡村日趋破败。

那时候的日本村落人烟稀少，而为了推动工业发展，大量工厂拔地而起，水资源、空气污染都极为严重。山清水秀变成了群体的记忆，水俣病等各种戕害村民的灾害喧嚣尘上。

你很难想象，那时候的日本农村被污水包围，垃圾四处堆砌，恶臭随处可闻。

然而，日本农村并没有被遗忘，相反，若干年之后，日本农村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995年12月，在德国柏林召开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19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上，坐落在岐阜县的合掌村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这座小村庄有什么特色？答案就是保存了村落传统的生活方式。这个地方冬日多雪，房顶都盖成大约60度倾斜，就像手掌合十一般，所以取名为合掌村。在经济大潮来袭的时候，合掌村依然保持着传统的风貌，受到了世界的关注。

德国建筑学家布鲁诺在《日本美的再发现》中推荐了合掌村，旅行者们慕名而来，合掌村渐渐发展起观光旅游业，民宿、餐厅与艺品店多了起来。但这些商业设施都搭建在传统工艺的房间内，从来没有违和的建筑出现。

合掌村并非特例。其实，在日本经济起飞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包括政府都在着力改变农村脏乱差的窘况。

今天，居然很多生活在日本城市里的年轻人说，自己的梦想就是挣够了钱，去北海道当个农民。

这不仅仅是因为日本农村环境变得更好，还在于日本农民收入也很高，如果你攒够了钱，买一块地享受余生的诗歌和远方那是很惬意的。

这是因为日本农民一般从事规模化生产，或者种植经济作物——在日本蔬菜的价格是很贵的，种菜自然利润丰厚。

机械化程度高还有一个益处，就是能让农民从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产量没有减少，但时间增多，农民还可以去工厂里工作，或者经营自己的小买卖。

很多农民的收入要比城市白领还高，既然如此何必去让人仓皇的大城市里鏖战呢？

有一个数据，日本人均收入最高的是东京，人均年收入大约是65万元人民币，而排名第三的竟然是一个小渔村，人均收入大约是55万人民币。

另外，日本农村的生活、医疗、教育水平与城市相比差别不大。你在一个小村落里通常也能找到便利店、超市，而医疗水平，经过多年的发展，也能达到城市的水准，村民也同样享受医疗保险——这一点之前有所叙述——在日本生病看病几乎不用自己花钱。

这些层面，政府都有严格的法律规定，渗透到每一个细节。

当然，这些都是外力，日本农民自己也在不断改善生存环境。日本大部分地区实现自治政策，土地也是私有，所以不能各扫门前雪，要共同构筑优美、清洁的生存环境。

1968年，日本古川町的濑户川地区的村民将3000多条锦鲤放入了臭气熏天的河流中。他们不是跟鱼有仇，而是希望每一个人都有足够的决心去改善环境。这是因为，锦鲤是日本的国鱼，出现在众多展现日本文化的场合，这个行动的意义是，要让国鱼活下去，要改善环境。

此后，当地村民会自发去清理污水，冬天寒冷的时候，村民把锦鲤捞出来——不是炖了，而是放在水塘更深的地方让他们度过寒冬；春暖花开，他们再把锦鲤送回来，而此前，他们又一次清理了河川。

今天，濑户川的河水清澈见底，锦鲤自由的游弋，锦鲤成为当地人推崇的精神图腾，连下水道井盖上都刻满了锦鲤。

村民自治让他们对生活空间有更强烈的责任感，对于破坏生态的行为，全体村民都会一直反对。

有位日本朋友，想在村里改一个小工厂，结果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他们认为工厂本身也许没有污染，但建造过程中，拉货的车辆会造成噪音污染，这是不能允许的。

这个计划就此作罢。

你可能觉得矫情，但对于构筑一个优美的环境，这样的牺牲其实值得被称赞。

另外，村落的经济该如何发展呢？除了农业之外，很多日本农村也在发展旅游业。但其发展核心是，将当地的文化属性发挥到最大，用来吸引游客。

合掌村就是一个经典案例。还比如濑户川，房子都保持着传统的样貌，木头搭建、不用钉子，这种传统的工艺每年吸引大量游客来朝拜。

在日本农村中游荡，你不会遇到千篇一律让人乏味的景色，每个地方的建筑、清酒、样貌都独具特色，让人印象深刻。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责编邮箱：zhoujing@jiem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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