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火把节

□潘孟

儿时的火把节常在乡间，因为正值暑假，通常都不会落下，从奶奶家过完，又去外婆家。最期待的是外婆家的火把节，亲戚多，有很多玩伴，活动的内容也更丰富。夜幕降临，孩子们攥好各自的火把，穿过结满棕色大果子的梨树，穿过路旁偃旗息鼓的牵头花架，往堆放篝火的集中地走。场坝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背孩子的妇女、醉汉、年轻的姑娘小伙、笑盈盈歪坐抽旱烟的老人，音响早已被热心的人准备好，达体舞的音乐起来，把火把丢进集中的篝火，大家牵手跳舞。若旁边是个不熟悉的男孩子，还会迟疑着有太多内心戏，后来也渐忘了。

十来岁的自己，一边和表妹同伴儿一起沉浸在欢愉里，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懵懂思绪里，一边还要担心着大人会不会饮酒过度发酒疯，心思多得忙不过来。夏天真好啊，又苦恼又寂寞又美好，如果有焰火，地下天上相映成趣，更加令人贪恋生之甘美。

去年读苏枕书关于京都日常的散文集《有鹿来》，看到“五山送火”的习俗，说的是每年八月中旬，在京都的五座山上，分别会在入夜时分点燃呈现“大”字、“妙法”二字以及船形、鸟居形的火床，甚为壮观。原是为纪念送返盂兰盆节回来的亡灵。虽然主题不同，但令我想到火把节。火把节后约三周，大概就是汉族的盂兰盆节了吧，暑热到了即将转衰的临界点，“七月流火”，时节转向秋凉，令人无比怅然。

火把节、花火大会、五山送火，属于夏天。最近看洁尘女士写日本文学的相关随笔，她说：“夏天愈往深处走，悲意愈浓。”

竟觉泪目，人生愈往深处走，是否亦是如此。

“牵头花，一朵深渊色。”看到与谢芜村的这句俳句，仿佛看到这时节常见的幽蓝色牵头花，独自开放在某个渺远火把节清晨的乡间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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