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绳人民为啥总喊“美军滚出去”

本周,日本政府干了一件特别“自我打脸”的事儿:12月3日,日本防卫大臣岩屋毅突然宣布,早前拖延已久的驻冲绳美军搬迁工程正式重启,日本将于本月14日起在冲绳边野古地区开始填海造地。但时隔仅仅一天,还是这位岩屋毅,不得不铁青着脸宣布工程暂停,理由也很简单,因为消息公布后,冲绳老百姓都不干了,纷纷举着“不要搬迁”“美军滚出去”的标语牌往施工现场硬闯,冲绳县本地政府也立刻发声明谴责中央,给这帮示威者撑腰鼓劲儿。日本政府一看这么闹非出事不可,不得不赶紧叫停。

驻冲绳美军问题,一直是横在日本中央政府和冲绳民众之间的一个死结。其实,此次基地搬迁,在日本中央政府看来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你们嫌驻日美军占岛上的土地,我们现在花钱填海造一块地让美军驻扎行不行?国家掏钱,每年给你们特殊补贴行不行?国家政策倾斜,帮你们发展经济行不行……但冲绳老百姓的回答始终是:不行,我们就要让美国人滚。

冲绳人为什么那么“轴”呢?这背后有点历史。

冲绳本来不是日本的领土,而属于独立的琉球王国。日本近代吞并琉球设立冲绳县后,当地百姓本来对新身份也算满意,但转折发生在二战末期:那会儿,山穷水尽的日本喊出了“一亿玉碎”的口号,想在本土决战中跟美国人“一命换一命”,冲绳战役作为前哨战率先打响。带着日本中央政府“你们先去见天照大神,本土人民随后就来”的许诺,整个冲绳化为焦土,光平民就死了十几万。

然而,真等冲绳战役打完,日本本土非但没有“一亿玉碎”反而“一亿下跪”,直接向美国人投降了。当然,这种“秒”可以找美国扔了俩原子弹、苏联又对日宣战等一堆理由,但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冲绳被日本本土卖了。

战后,日本签订了《旧金山和约》,十分“爽快”地放弃了对冲绳的主权,冲绳归了美国人托管。美国人在冲绳本就不大的那点儿地上大建机场、军营等设施,管不住下半身的美国大兵们动不动就跑出去干点强奸妇女的勾当,这让冲绳民众当“亡国奴”的感觉异常强烈。日本中央政府看准这一点,不失时机地撺掇冲绳人:“要不你回归吧,回归后我们替你出头,赶美国人走。”

按说有“一亿玉碎”那档子事在前,冲绳人应该知道日本政府的承诺不靠谱,但此时冲绳也别无选择,不“回归”日本,就只能选择当美国的自治领或自己成立个小国,无论哪种选择都摆脱不了驻岛美军。走投无路的冲绳于是选择再信任日本政府一次,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跟日本本土里应外合地跟美国人闹。一直闹到1971年,日美签订《冲绳归还协定》,美国放弃对冲绳的施政权,日本出资3.2亿美元“设施购买费”,算是把冲绳要了回来。

冲绳“回归”日本,按说就该日本中央政府兑现诺言了。但有个问题众所周知,日美两国关系哪是什么正常国家关系?日本历届政府都惧怕要求美军从冲绳撤军会激怒美国,恶化两国关系,所以一般连提都不敢提。据说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曾在某个私下场合壮着胆问了一句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说缩减驻冲绳美军是日本政府当初对冲绳人民的许诺,美方可否顾及日美友好帮日本实现这一愿望。尼克松闻言,跟田中角荣扯了一通“天下大势”,说现在东西方对抗这么严重,冲绳地理位置如此重要,日本应该顾及日美同盟和民主阵营大局云云。田中闻言也只好连声“嗨、嗨”地鞠躬点头,这事就这么遮了过去。

其实,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正是中美日三国关系最好的时期,冲绳哪里是什么冷战前线?只不过美国人不想撤,日本人不敢要而已。苏联解体以后,驻日美军一度大幅缩减,唯独冲绳反倒因为靠近中国台海,驻军越来越多、基地越来越大,美军在日本74%的军事基地现在都搁在了冲绳本岛上。冲绳岛民这时才如梦方醒——原来又被日本中央政府给耍了。

说来说去,冲绳人民如今之所以在驻岛美军问题上坚决不与中央政府妥协,更多是在争一口气。这好比一个被男朋友耍了多次的女孩,揪住一件小事跟对方吵架,真正争的问题其实是:你到底拿不拿我当自己人,你到底爱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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