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5日,由中信出版集团和百信银行联合主办的“2018信睿论坛:新技术革命与人类共同命运”在北京举办。《人类简史》《未来简史》《今日简史》三部曲作者、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与雨果奖获得者郝景芳以“智能时代的个人命运”为主题进行了30分钟的对谈。郝景芳就人工智能以及教育的未来等议题向赫拉利提问。
以下是对谈内容整理。
尤瓦尔·赫拉利与郝景芳
AI是可以做到有创造力的
郝景芳:人工智能是否会产生自己的一些动机,它会不会有思想和意识,会不会有自己心里的一些想法?
尤瓦尔·赫拉利:人工智能现在可以帮我们指路,订行程等等。如果你指的人工智能会不会有感情?会不会有意识?人工智能会不会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或者世界。比如说它告诉你,你应该去日本度假,它不需要意识,只需要分析数据,了解你的数据,给你推荐你去日本旅行,这不需要有意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人工智能会有自己的意识,到目前为止这始终是电影或者小说的主题。
人工智能和意识之间有很大的差别,智能可以帮助我们解决问题,它会告诉我们最好的度假目的地是什么,但意识是让我们能够有感情,感到开心,感到恨,感到爱,感到痛苦。这两个之间是不可以混为一谈的。
因为人类是两个都有,我们能够解决问题,我们有智能,我们也有感情,我们可以有悲欢。但是机器目前为止还没有悲欢,没有感情。
飞机、鸟他们都会飞,它们飞的方式不一样。飞机现在飞得比鸟快得多,但是它没有翅膀,它没有羽毛,它们的飞行方式和鸟类不一样。所以在未来,人工智能可能会越来越发达,但我不认为人工智能会有意识。
郝景芳:我同意您的观点说机器现在没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在未来,有一种可能就是,机器它确实还是很智能,给我们提供很多路线的建议。他们可以解决问题,但是由谁来提出这些问题呢?人类的唯一性就是这个创造力,我们可以创造、探索新的事物。您觉得人工智能在未来会有创造力吗?这个创造力是不是人类和区别于人工智能的一大区别呢?
尤瓦尔·赫拉利:是的,我认为创造力确实是人类和人工智能的一大区别。AI仍然和人类有很大不同,人类有很大的创造力。未来很多工作还是取决于你有没有创造力。但很多人其实没有接受创造力的训练,创造力对人类来讲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得到的,需要通过大量的训练,大量的投资,你才能变成一个具有创造力的人。所以在未来,很多人类的工作需要创造力,但我们可能没有足够的人来填补这些工作的空缺,比如说你是一个卡车司机,你到45岁的时候可能就失业了。比如说你是一个科幻小说家,你在市场上会大受欢迎。
现在AI已经展现出了创造力,比如在电子游戏方面,但是它的创造力还是不如人类多。比如音乐方面,AI可以用数学计算方法来创造音乐,来创造新的方式,也可能是人类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方式。长远看,AI是可以做到有创造力的。
对于未来,需要有更好的“故事”被讲述
郝景芳:我曾经测试过让AI来写科幻小说,让人来区别两个小说哪个是AI写的。我非常同意您的观点,在未来我们会有一些创造性的岗位,但没有足够的有创造性的人来填补这些岗位,所以有些人会失业。而且在未来,我们认为会有更多的新工作岗位出现。但是这个就业市场会出现一个结构性的改革,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些新的岗位。所以会出现一个新的就业结构,也会出现新的失业人群。
我们现在要谈论下一代孩子该怎么办,他们面对未来的工作岗位需要哪些技能?比如创造力、想象力、或者懂得写代码?我们现在的教育体系,是不是应该提供新的教育方式呢?
尤瓦尔·赫拉利:我们现在不太确定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教育系统,但是我们孩子一定要有思想、灵活性应对未来的变化。我刚才也提到了他们要懂数学,要会写代码,但也许在三十年之后AI高度发达,技术性的工作——写代码这样的工作不需要人类来做了,交给计算机就行了。所以情绪方面的能力可能会变得很重要,那么人类要做的更多是社会交往、想象力方面的工作。我也不是很确定,我们应该怎么办?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就是下一代要比上一代需要应对的变化多得多,他们需要改变自己。我们现在很多人一个工作干到头,但是在未来你需要额外的技能,你需要灵活应对未来的变化,你可能一辈子改变四五次工作。
郝景芳:我同意您的观点,未来的变化会比现在多得多,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变化呢?孩子们应该怎么学习这种学习方法呢?我们怎么样教他们,才能让他们在未来知道如何应对。对于这个方面你有什么样的建议?因为你在帮助我们预测未来各种可能性,有没有什么方法和好的模型可以跟我们分享?
尤瓦尔·赫拉利:其实最难的事情是什么?就是要去理解过去、现在和未来有什么差别?实际已经发生的现实以及你大脑当中所产生的这些故事,其实是有差别的。
每一个人,他有一个偏见,他有一个成见,他用自己的成见解读某一项证据。对于历史学家来说,他最大难题就是要去除你脑子里原有的偏见和固执,从证据本身来看历史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对现在和未来也是如此,对孩子来说同样也是这样,你要教会孩子什么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什么是你想象出来的某一个偏见,要教会孩子分清楚。知道这两个的差别是最重要的一项技能,是我们从小要教会孩子的。
郝景芳:我完全同意,你必须要形成某一些故事去解释这样一种现实。很多故事其实都是扭曲或者是有偏见的,其实故事并不是那样或者事实并不是那样的,有很多宗教的故事,很多人讲的政治的故事,其实都是和现实脱节。但对我们的教育系统来说,我们要告诉孩子形成自己的判断力。
尤瓦尔·赫拉利:在很多国家,政治家或者国家领导人很难对未来形成一个真正的愿景。因为他们做不到,因为他们不理解人工智能究竟是怎么回事,生物技术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些国家的领导人甚至不承认气候变化。他们没有办法去形成关于人类2050年的故事。所以有的时候他们就回到了过去,他经常跟人讲一些怀旧过去的历史,这是非常危险的。你不能老回到过去,过去的故事对我们面对未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对于人工智能、生物技术、未来发展来说,我们必须要形成新的有意义的故事。
尤瓦尔·赫拉利
认知的差距很大会导致极大的不平等
郝景芳:这对我们来说提出一个很大的问题,世界各地人类他们分成不同的类别,不同的族群,有的人理解未来,有的人了解这些技术,他们愿意去接受这些新的变化。所以他们能够讲得出来关于未来的故事,可以做好准备去迎接未来。但是有些人他们只能跟随别人,他们不知道未来究竟是怎么样,什么样的挑战,他们不断地沉迷过去。这个过程中,可能在未来会产生这几类不同人之间的巨大的鸿沟,会产生新的社会不平等。怎么样才能弥合这样的认知上的鸿沟,能不能通过教育系统解决这个问题?
尤瓦尔·赫拉利:我想这应该是科幻作家的责任,也是很多思想家、哲学家的责任,也是我们历史学家的责任。19世纪工业革命,我们看到后来出现了蒸汽机,产生了火车,后来之产生了电。有些少数国家像德国、英国、法国、日本、美国,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世界上大部分的国家他们不理解工业革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不了解这些技术究竟对人类的未来意味着什么,使他们落后了。少数的几个工业化的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国家产生了巨大的差异和鸿沟。然后出现帝国主义,很多殖民地产生,发达工业化国家占领其他这些地区。
但是非洲很多国家没有办法弥合19世纪以来人类产生这样一种鸿沟。现在我们又面临新的一种鸿沟的出现,人工智能、生物技术,有些国家走在前面,有些国家还不知道最近新一波的技术浪潮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鸿沟是存在的。
未来性别更加平等,男女界限更加模糊
郝景芳:最后一个我想提的问题是关于女性,你认为在未来女性是不是有不同的或者独特的角色可以来扮演,和今天的女性会有什么不一样?对女性来说,迎接未来有什么独特的道路?
尤瓦尔·赫拉利:过去几百年中,政治上、经济上、社会上,妇女的地位都大部分提高,和过去几千年妇女被压迫被剥削这种情况相比,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虽然没有达到完美状态。展望未来,很难说百分之百确定,也有可能一些基本的理念,性别平等,男女平等,关于家庭等一些基本原则不会发生变化。但是也有可能,大家都接受的一些观念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比如家庭在未来究竟是什么,家庭意味着什么,性别意味着什么。未来你可能花更多的时间在虚拟世界中,你在一些虚拟世界中扮演不同的角色。你现在是一个男孩,你在虚拟游戏里面可以扮演一个女性。今天你只能在想象中,很快你可以通过虚拟现实去体验你是个男孩,你体验做女孩是什么样的。性别的界限现在是一清二楚,以后会变得越来越模糊。而传统的一些角色在传统社会当中也会发生改变,比如说女性就应该生儿育女,但是我们看到在大部分发达国家生育率已经大规模下降。所以现在女性地位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现在很多事情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
郝景芳:是的,我也读过一个研究的报告说发达国家生育率下降,主要的原因是女性的受教育水平提高了,所以她们不愿意生孩子了,她们的自我意识觉醒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事情,对人类都是一个好事情。所以您刚才提到在虚拟现实当中你可以转换性别,所以在未来你的性别怎么确定,还有你个人的意识和动机都是很模糊的。有的时候你会问自己,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刚才问的这个问题也是给所有人提的,也是我们今天对话的一个重要的话题。刚才跟您对话非常愉快,可惜的是时间有限,我期待下次与您再探讨,谢谢。
尤瓦尔·赫拉利:谢谢,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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