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温情之笔书写人间浮华

《阿吽》是向田邦子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道出了人间最复杂、最难言，也是人们心底最百感纠结的隐秘情感。

阿吽是日本神社前的一对狛犬石像，张嘴的是阿，闭嘴的是吽，“阿吽”意味着呼吸相连亲如兄弟。阿与吽正代表着书中的两位男主人公，一位是长相俊美的门仓修造；另一位是外貌平淡无奇的水田仙吉，他们曾经是军营中卧铺的兄弟，交情足以出生入死。但问题就在于这出生入死，可以钱财不计的生死兄弟间，偏偏因情感问题而陷入了两难之境。门仓对仙吉的妻子多美暗生情愫，而多美也在小心服伺性格暴躁的仙吉之余，暗恋着门仓。此中，虽无人越雷池半步，但一切又都如钢丝上的舞蹈，仿若曼珠沙华般危险而又美丽。当门仓深情难掩，当兄弟情与爱情相冲撞，这中间要拷问的不仅仅是伦理，还有人性。

社会规则可以约制人们的行为，教人们收敛真性情，却永远也不能让一个人的内心如死水般波澜不惊。

书的开端温馨而美妙，得知好友仙吉一家从外地搬来东京居住，门仓提前帮他们安排好了住处，日用品准备得一应俱全，还亲自为他们烧洗澡水，在氤氲的水蒸气中一个大男人的细心温情溢于纸面。在外面门仓是借着军需品而事业蒸蒸日上的成功人士，是有着一个又一个情人的花花公子，但在仙吉的妻子多美面前则是“为了女人的事被多美责备或给予意见时，门仓看起来很幸福”有点小羞涩，又有点小拘谨的可爱大男生。

“平日不苟言笑、只会骂人的仙吉，在有门仓在场说笑话时就经常大笑，对多美与聪子的疏失也变得宽宏大度。整日绷紧神经、害怕被暴躁丈夫斥骂的多美，与门仓在一起时，也变得举止从容，特别爱笑。”人就是如此，唯有面对自己的挚友、知己，才显露出最真的一面。

人就是如此奇怪的动物，你可以用自己的修养，来调整自己的言谈举止，但你的眼神、不经意的动作，总会出卖你的内心。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很多时候并不需言明，不能说出口的对方未必不会领会，一切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浮在水面的是浮华，是泡影，而埋在心底，隐忍克制的才是深情，是真爱。仙吉、多美、他们的女儿聪子、老太爷初大郎，和门仓之间，以及这一家人与门仓的妻子君子、情人礼子，以及那个不明就里的麻里奴之间，一场情感大戏与时事艰难搅拌在一起。

他们彼此之间关系复杂，有些人之间有着骨肉亲情，却相对无言；有些人之间明知彼此的存在，却如参与商；而有些人之间，只是逢场作戏，看似激情放纵，其实不过是打发动荡生活中的不安，消解内心的忧郁罢了。而有些人之间，尽管彼此从不曾说出过一个爱字，不曾有过一次肌肤相亲，但情深却可以令人在心底百转千回，念念不忘。

人间的情感，就是这样的复杂。对彼人的深情，也许就化成了对另一人的薄情；对一人的成全，也许就是对另一人，以及自己内心的背叛。伴随全书的戛然而止，读者会陷入更深的心灵深渊。

向田邦子写出了很多人永远都难以言说的隐秘情感。在这里不禁想到仓央嘉措的那一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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