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姮
在比比皆是的中国历代文人墨客中,被称为“疯子”的人屈指可数,南宋著名画家梁楷就是其中之一,号称梁疯子。其师贾师古,贾师古又是李公麟的学生,所以亦可说梁楷是李公麟的再传弟子。
梁楷传世作品很少,而且多数流至邻邦日本,在上海博物馆新馆的“中国历代绘画馆”里,有一件引人注目的作品,它就是梁楷早期作品《八高僧故事图》卷,描绘的是南北朝至唐佛教禅宗八个高僧参禅修行的故事。这幅珍贵的图卷清晰地展现出梁楷对造型、构图有很深的研究,其绘画风格细腻严谨,人物山水相融,具有南宋院体绘画的特点,既富有真实感又营造了意境。于当时宫廷画呆板的典雅精准纤丽的画风相比,他的线条更有灵动之美,也为他后期的减笔画埋下伏笔。
梁楷的中期作品流传较少,以现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的 《六祖截竹图》为例,其用线由以往的细腻灵动转为刚劲洒脱,人物衣纹用的折芦描笔笔见形,人物侧影用寥寥几笔略勾眉目耳鼻而形神毕现,且专注、自如的神情跃然纸上。画面中的树干用散峰勾皴,笔墨粗率。画中险笔很多,起粗落细,急缓轻重,略加勾皴则欲树即树,欲石即石。
梁楷的晚期作品受唐末贯休禅师为代表的泼墨禅宗人物影响,取法石恪苍劲古秀的用笔,产生淋漓飘逸的减笔泼墨绘画风格,豪放却不失浪漫,与当时流行的院体风格形成越来越鲜明的反差。 《泼墨仙人图》是梁楷从院体画风“精妙之笔”转型为“减笔”人物画的传世之作。从《泼墨仙人图》的笔墨表现上来看,仅是匆匆几笔,却能用笔墨表现出酣醉可爱的人物形象,可谓多一笔废纸,少一笔无趣。粗看此画五官纠结一团,宽袍大袖的袒露大肚子,形态醉意朦胧,特别是湿笔渲染的头部和左肩部,可以清晰地看出运笔的轻重与速度,运用粗阔的笔势和浓淡的水墨散逸出酒酣意发的自我,深重不失清透,粗旷中饱含内敛。看似不在意细节的水墨泼写却写尽了仙人的 “醉”,生动地抓住了“仙人”的表情姿态以及飘逸的气质,具有一种画者醉意的潇洒运笔。梁楷摆脱了线的羁绊,以墨代线,墨色由浓到淡,由湿到干,徜徉在五彩具备的墨海之中。 《泼墨仙人图》的点睛之笔在于焦墨的腰带,巧妙的飞白和浓淡墨块使整幅画的虚实相生相依。在我们看来,这幅画尽乎完成于瞬间,却是他一生绘画技巧千锤百炼的成果。
无拘无束——正是梁楷最真实的自我,如画中舍弃的背景,寓意深远,耐人寻味。梁楷以不羁的性格、特殊的才情与果敢的胆识,所作大笔泼墨的写意减笔人物画,将唐宋人物画的写意性发挥到极致,从而奠定了他在绘画史上的显著地位。
梁楷画如其人,从《泼墨仙人图》的用笔力度、速度、线条与墨色的连带关系上看,梁楷的运笔洒脱不仅透出了他的性格,更让我看见了他对绘画的一种态度——痴。正是因为这股痴迷的跟随自己真实向往艺术的劲头,梁楷才不顾社会条条框框,如此痴迷近乎狂热的追求自己的挚爱。也正因为他这股子痴劲才能使他点染如儿戏一般不受法度,使他离开画院不与流俗画家结党,不甘愿随俗浮沉的享受皇帝的恩赐。梁楷的作品就是他精神上的契合和寄托,流露出他内心难以掩盖地对自由生活的渴望。
应该说,读梁楷的画实际上是一种笔墨体验,也是一种心境的体验,更是一种禅意的体验。从禅宗的角度来欣赏《泼墨仙人图》,梁楷的笔墨给人一种闲逸之气。减笔泼墨开辟了中国画中“写意”或“泼墨”之法,同时也开创了一代新型绘画艺术之风,体现出虚静空灵、自然神韵、圆融和谐的审美思想与追求。禅宗六祖慧能大师说:“一念悟时众生是佛”,在我看来,执迷不悟的众生还未曾“醒来”,浑浑噩噩地晕醉着,而《泼墨仙人图》的仙人“嗜酒自乐”的形象则是梁楷内心的真实写照,心中的愁苦有多深,清醒时痛苦就有多大,不如在似醉非醉、半梦半醒中逃避,在酒精中寻找生活中无法得到的精神依托。挑战世俗,张扬个性,借酒的烈性尽情张扬生命的热情,以此清除内心的苦闷和压抑的情绪,犹如画中步履蹒跚衣衫不整的泼墨仙人一样,彻悟豁达,自由解放。
梁楷以“减笔”画法一扫“工笔”的束缚,追求笔墨精练的对象神态,看似信手拈来之笔,却能捕捉到对象的主要特征,寥寥数笔,形神兼备。正如北宋苏轼曾有诗道:“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 ”梁楷这种遗貌取神的绘画技法,是绘画思想上的转变,逐渐推动了中国画以“神似”审美取代仅有“形似”审美的转折。这种画法对元代的颜辉、明代的徐渭、清代的黄慎、近代的任伯年等著名画家都有较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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