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天才的无冕之王 ——读《我的职业是小说家》有感

■胡艳丽

他是诺贝尔文学奖的悲情陪跑王，但在读者心目中却是长篇小说作者中的“无冕之王”，他以语言的魔力，忧伤的气质，虚实结合的写作手法，赢得了读者的追捧和喜爱。长篇小说《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在发售第7天发行量即达到100万册，新作《杀死骑士团长》，首印量从原定的100万册增至130

万册……

村上是天才吗？他凭什么能够凭一部《且听风吟》在日本一炮而红？凭什么在毁誉参半的评价声中一路长红？在村上的自传性作品《我的职业是小说家》中他说“凭时间赢来的东西，时间肯定会为之作证。”在书中，村上以通俗平易的文风，还原了自己的写作历程，讲述自己用时间熬制文字的创作之法，他以创作小说为职业，以匠人精神去打磨每一部作品，不断呈现变化、纷繁、忧伤，把现实世界重新解构，再以虚幻的方式还原真实。

“在许多情况下，小说家是将存在于意识之中的东西转换成‘故事\’的形式表现出来，那原本固有的形态与后来产生的新形态之间会产生‘落差\’，便如同杠杆一般，利用这落差自身的能量来讲故事。这是相当绕圈子和费工夫的活儿”村上如是说。这世间有太多微妙的情感、情绪、情境，难以用笔生动的展现，而为思想穿上故事的外衣，又要使其不流于浅俗化、物质化，不遗失思想的魅力，更是难上加难，要完成这绕圈子的功夫，必然要求作家倾尽全力。村上便是以5分才华+5分努力，外加10分以时间换质量，才成为了并非天才的职业小说家。

对村上而言，小说创作绝不是建筑工程，先有施工图纸再施工建设，而是天马行空，以平时积累的素材为根，以想写的欲望为引，小说便如同破土的种子开始萌芽，而后会随着情节的发展、人物的出现，以及“风雨雷电”的交汇引领小说，以及书中人物的命运走向一层一层的未知。比如在《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中，沙罗的出场，决定了小说关键的走向，她对主人公多崎作说“你必须立刻回到名古屋，查清楚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能只看自己愿意看的东西，而是要看不得不看的东西”。由此，本来一部仅仅表现主人公寻找不到被朋友否定的理由，无法在后续与人深交的悲伤短篇，豁然有了长篇小说开阔的格局，成为“在水面之下，种种事物错综复杂地交织，同时又隐喻地发展着的小说”。沙罗就如同村上的潜意识，敦促着他构建更庞大、更深邃、更复杂的故事。

村上并非天才，他的创作也非文思泉涌，一气呵成。在决定开始一部小说创作之后，村上常常规定自己每天必须

完成的字数，一旦动笔，就要排除生活上的一切杂项，谢绝随笔散文等各种约稿，沉浸于小说创作的世界。初稿完成后进行大修、小修则是必然的程序，甚至其中的几个章节“凭空消失”也是再正常不过。经过几轮修改、几轮搁置，几翻养护之后的作品，才会交由他的忠实读者——如同“旧音箱”一样的妻子来进行试读，几十年间，妻子既承担了村上“观测定点”的任务，也成了村上创作情绪宣泄的出口。

在初稿经过无数次修改，交给出稿社排出校样后，村上还会一次一次地索要校样，然后改得黑黢黢一片后再寄回，如此也要反复多次。有一次，他竟然根据某位编辑的意见，进行了反其道而行之的修改，结果稿件大获成功。他说，重要的不是如何去改，而是改的过程，这种“敲打锤炼”本身就令他身心愉悦。

但凡具有市场影响力的作家，都“天然”具有招黑体质，不论文章如何打磨，见光后总会引来各种批评，写长了是内容繁杂，写短了是偷工减料，写深入了是生涩难懂，写通俗了是浅显空洞，技术多了是炫耀，技巧少了是菜鸟……，无论如何写，都无法满足所有读者的阅读口味，更无法让为批评而批评的人找不到批评的理由。也许对于创作而言，被批评、被非议，被蜚短流长也是作品价值的体现，那是一种荣耀，而非痛苦。对于招黑的旗手村上而言，既然被非议无可避免，那么按照自己的思路、心意去写，竭尽所能，那就再无遗憾，余下的便是心境坦然，云淡风轻了。

在永远都没有统一的评判标准的文学创作领域，奖项只能是个意外收获，而读者的阅读、追捧，才是对写作者最高的奖赏。同样，对于一部作品而言，无论它属于什么创作流派，蕴含了哪些写作技巧，这一切在时间面前都微不足道。时间将为优秀的作品授予永恒的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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