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de好电影（上）

“当春天来临的时候，”海明威在他的巴黎回忆录《流动的盛宴》中写道，“你只有一个疑问，去哪里能度过最快乐的时光。”这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动物们寻觅配偶，枯枝盛开新花，大片大片的风铃草与黄水仙开满山丘原野——记忆里严冬的死气沉沉都被抛诸脑后。但在电影界，春天大概是最不受关注的季节了，少有电影会着意表现春日肆意的色彩。相比起来，中国和日本的导演们更容易为早春三月的到来举杯欢庆。每年花季都有无数游客涌向京都赏樱；而正是在小津安二郎（《晚春》，1949；《早春》，1956），成濑巳喜男（《春的觉醒》，1947）和沟口健二（《阿游小姐》，1945）的镜头里，春季才拥有了银幕上最美的定格。

48小时 （1942）

导演：阿尔贝托·卡瓦尔康蒂

作为英国在二战期间拍摄的最具影响力电影之一，卡瓦尔康蒂的《48小时》发生在圣灵降临节期间——春季的最后一个周末，它标志着夏季的到来。虽然电影拍摄时欧洲依然饱经战火蹂躏，这部电影——取材于格雷厄姆·格林的一个短篇故事——讲的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故事，而且采用倒叙手法，一个上了年纪的农民回顾他们从前如何与乔装进村的纳粹军人们斗智斗勇。

这部电影展现出典型的田园诗式乡村生活，但其中暗藏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并常常出现骇人听闻的暴力。正是这群村民，凭借自己惊人的沉着与机警，打破了希特勒的一场春梦。他们守护着自己的世外桃源，即使那古老的纯真早已流逝。

枯木逢春 （1948）

导演：赫伯特·威尔考克斯

上世纪四十年代，安娜·尼格尔与导演丈夫威尔考克斯合作，推出了一系列讲述上流社会风流韵事的畅销电影，让渴望逃离战后贫苦生活的观众，得以短暂地沉溺在上东区的纸醉金迷中。而紧随《皮卡迪利事件》（1946）与《科特尼一家》（1947）之后，就是这系列里最负盛名的作品：1948年的《枯木逢春》。

在人人自矜身份、讲究表面浮华的上流社会中，尼格尔饰演一个富有的钻石商人的侄女，她爱上了家里的新男仆，但她并不知道，对方实际上是个乔装打扮的贵族。“如此浪漫又真诚的爱情，”当时的电影杂志这样点评，“如此尖锐又机敏的喜剧，两者结合，自然能被大众狂热追捧，我们可以负责任地说，大师威尔考克斯再一次创造了奇迹。”他确实创造了奇迹，《枯木逢春》不仅是当年英国的票房冠军，也创下了史上最佳票房的纪录（根据2004年英国电影协会的调查），共有两千万人次观看了这部电影。如此佳绩，也难怪第二年原班人马迅速集齐，又拍了另一部春天的故事《五月千金》。

晚春 （1949）

导演：小津安二郎

《晚春》以一组无人短镜头开场，典型的小津式细节刻画：郊区火车站里静静竖立的指示牌，火车，信号灯，最后是日式屋檐上随春风轻舞的枝条。这也是小津最经典的家庭剧之一：丧偶的中年教授试图说服孝顺的女儿嫁人，虽然他很清楚，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孑然一身了。

上世纪四十年代末诞生了大量以春天为背景的电影，就好像经历二战的重创后，世界终于开始重新振作起来了。但要论起情感的复杂性，《枯木逢春》或者《花开蝶满枝》都远远不能与《晚春》相提并论。冷静而含蓄地，这位伟大的导演将最寻常的人事变迁娓娓道来：时间流逝，物是人非，老去，妥协，怅然若失。这部在2012年的《视与听》250佳中排名第十五位的电影，同样也是小津诸多作品中第一部以“春”来命名的；直到1956年的《早春》，他才再度将注意力转回这美丽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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