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总是人满为患。比之早些年去过的两次，感觉能看看的，都落了锁。美术馆就清净多了，有为纪念鲁迅先生逝世八十周年

故宫总是人满为患。比之早些年去过的两次，感觉能看看的，都落了锁。美术馆就清净多了，有为纪念鲁迅先生逝世八十周年而举办的“鲁迅与美术”展览。大标题：“跨界大先生——鲁迅与美术”。鲁迅一生虽致力于文学，但他对美术的了解与喜爱，却是不争的事实。小标题“只研朱墨作春山”，以我看则多少有些牵强了，鲁迅并不会画，这是他赠给一位画师诗作中的一句，“风生白下千林暗，雾塞参天百卉殚。愿乞画家新意匠，只研朱墨作春山。”画家应有浪漫的天性，而鲁迅则是冷峻清醒的现实主义者。“只研朱墨作春山”，是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吧。

自我们儿时起，鲁迅，任何时候都不陌生的。他的许多小说散文杂谈，是我们中小学语文的必选课文。即便一个人对文学毫无兴趣，只要一提鲁迅，也能立马浮现出鲁迅所塑造文学形象，并随口说出几句经典的文学台词来，“妈妈的，儿子打老子”，“以前，我比你阔多了”。倘若有一点文学常识，了解一些他的成长环境，家世背景，他的文学禀赋，所处的时代，他被后人称为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是毋容置疑的。在他短暂的有生之年，相比较那些自诩为文学高妙人士，他倒并认为自己是什么文学家，“大文豪”。他说过，“大文豪则可，而我辈则不可。”我以为这也并不是他什么自谦之词。甚至当初对朋友的劝说希望他也能写点什么，他答道：“写有什么用呢”，“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但他还是写了，于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的他，收藏起字帖拓片，“横空出世”，成为一个时代的“呐喊”者，精神引领者。

虽然我从来就不是环境决定论者，但也从不怀疑成长环境对一个人性格、人格形成的影响。有时候，我们总是说起他的刻薄与冷眼，不近人情。我想这是由于我们绝大多数人，不会出现如鲁迅那样断裂似的家世背景，而很难理解他在挣脱原有的等级秩序、纲常伦理时，所肩负的格外重荷。他说过“有谁从小康突然间跌入困顿的么？”少年时突然的贫困，使他过早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也使他能够进入到社会的底层，看到乡村社会整体的萧条衰败。他由于有机会留学日本，看到资本主义新型的生产方式，给社会带来的巨大发展与进步。但他没有像一些人一样，一旦东洋西洋，就成为一个空泛的国际主义者。或者从此自轻自贱，觉得自家一无是处。他对中华文化的信心，从没有丧失过。对中国人民的爱，也从没有怀疑过。他少年时游学的经历，只是更加深了他对国家民族复兴的使命感。这并不是什么狭隘的民族主义，也不是什么老旧的文化守成主义。他恰好生活在一个古老帝国已经无可挽回衰落崩溃的时代。“他们应当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从未经历过的”。他爱之愈深，痛之愈切。他虽然猛烈抨击很多迂腐老旧的文化传统，但却也从没有陷入哪怕一丁点的历史虚无。相反，他让我们看到这个民族历史无比的厚重与沉痛。他想他能够预测，这个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民族，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会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她将注定难产。他说，“希望本无所谓无的，无所谓有的，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他愿意做一个全新的尝试者，启蒙者，引领者。他责无旁贷，必须担当。

一个人如果不作任何矫作掩饰，坦诚生活，“直面人生”，那么任何时候他的现实处境之难都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鲁迅生活在国家分崩离析，“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时代。

鲁迅，骨子里有着对生命深切的怜惜与护佑，而这正是所有正直文人优秀的品格。对在新文化大潮中被他们这些“文化先觉者”所唤醒，并且愿意尝试要走出一条新的道路的年轻人，因为残酷的现实，淋漓的鲜血，淤结起来，而使他“不能呼吸”。他曾悲愤地写道：“惯于长夜过春时，挈妇将雏鬓有丝。 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换大王旗。 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但他也绝不仅仅只有“横眉冷对”，而是站在人道主义的更高度，在先进与落后，文明与野蛮，自由与奴役，人性中的善与恶对抗中，用他一支笔，终其一生，都在为国家为民族的自由与民主、文明与进步鼓与呼，为人性被强权礼法所扭曲与异化而抗争。他深知，即便一个人有着健全体格，倘若没有健全的人格，也根本谈不上有一个好的理想的人生的。他笔下的阿Q总是被我们所嘲弄讥笑，肯定与理想的人生差之千里了，但人生的理想却也还是他笔下的阿Q，虽然其结局画不圆者居多，其初衷总是想要好好画一个圆的。

美术馆内异常地幽静，与馆外马路工地的光亮喧嚣，成了鲜明的对比。鲁迅对版画的偏爱，使展览几乎成了版画回顾展。版画有着以刀代笔的特点，以及钢性线条的明快。而黑白木刻，在强烈的黑白对比中，彰显视觉的冲击力，这是很符合鲁迅先生一生永不妥协战斗精神的。

展览标题用了“大先生”，应是直接引自刚刚不久在国家大剧院上演的话剧。虽没机会观看，但对于用现代意识流表现手法，演绎鲁迅的生平与思想，也有一些了解。剧情的大意是让鲁迅走下神坛，还原他本来一样有着七情六欲，以及诸多缺点“真人”的。但以我看，这并不能冲淡他一直持续的影响力。鲁迅，虽然曾经被冠之种种伟大的头衔，也一度几被供为“神灵”。但他自己肯定对此也是十分厌恶的。他既不信神，也不信有什么来世。他说，“忘掉我，管自己的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

□ 陶庭华

新闻推荐

中小学教材全面落实“十四年抗战”概念

近日，网传教育部基础教育二司下发年1号函件《关于在中小学地方课程教材中全面落实“十四年抗战”概念的函》。1月日上午，新京报记者从教育部基础教育二司了解到，这封函确由该司所发，目前年春季教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