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喜欢“爱酱”,还是只沉迷“虐洋”?

小时候的福原爱□王昱

上周,日本乒乓球女选手福原爱在里约奥运会女单比赛中获得第四名,没拿奖牌让她有点不满。不过,从个人名气上讲,“爱酱”这趟里约之行不亏。她萌萌的童年照刷爆了中国网络,网友们纷纷留言:“铁打的爱酱,流水的魔王”,为了凸显一个外国选手的“萌”,不惜开张怡宁、刘诗雯们的玩笑。这事儿在时下民族主义高涨的中国是很难想象的。

自从山口百惠息影以来,很少有日本女孩收获如此众多的中国粉丝。“爱酱”的爆红,到底是为什么?

在分析此问题时,首先必须承认,人家“爱酱”在日本就是个“萌物”,但“萌点”跟在中国有点儿不同。日语中有个短语是专属“爱酱”的,叫“边流泪边努力(涙ながら勉强)”,看过最近刷爆朋友圈的那个“爱酱三岁”视频的人,对这个词儿应该有些直观印象。日本文化中有一个很东方式的观点,认为一个人笨不要紧,肯努力就行。应当说,日本能从当年的东洋小国混到今天的局面,靠的就是这种精神。一个三岁的孩子,眼里含着泪花还在努力打球,这种方式本身就“很日本”。日本人萌她是自然的。

多说一句,日语中“努力”的汉字其实写作“勉强”,而在咱们中国人看来,“爱酱”想在中国全面制霸的乒乓球界闯出一片天的努力确实很“勉强”。当她站上凳子才能勉强够到桌台时,咱在乒乓球上已经形成了“中国打世界”的局面,瓦尔德内尔不顾老迈之身,领着欧洲乒坛顽强阻击着中国对乒乓球冠军的“包圆”梦想。到了新世纪,全地球人似乎都已经阻止不了中国乒乓球了,衡量中国队某届打得好不好的标准不再是夺金,而是能不能在领奖台上同时升起三面国旗。

然而,发展到这阶段,国人看乒乓球比赛的热情也明显下降。咱们中国人对体育比赛有个非常奇怪的标准,叫“为国争光”——体育比赛在我们眼中跟电影里陈真殴打藤田刚的意义是一样的,都是通过“虐洋”来彰显民族自豪感。比赛如果没有洋人参与,那自然无光可争,退化为运动员个人对荣誉和日后待遇的争夺。这种情况下,大多数的中国观众更倾向于关电视睡觉——一个残酷的事实是,抛去镀在体育运动表面的那层爱国主义金光,咱们大多数中国人其实并不懂得欣赏运动本身之美。

于是,中国乒乓球最黑暗的时代随着它最光辉的时代一同降临了。

然而正在此时,“勉强”的“爱酱”从天而降。对于这些能让乒乓球看起来仍像个世界运动的外国人“陪练”,咱们中国人向来是很萌他们的,想当年瓦尔德内尔不是就被亲切地称为老瓦吗?

如果单论比赛技艺,“爱酱”这个“陪练”还不如当年的老瓦。身为“常青树”的老瓦有点守擂者的感觉,很多中国观众看他比赛时还有一种“勇者战魔王”的紧张感。而这种紧张感在看中国选手打“爱酱”时则完全不存在,在赛场上,张怡宁们几乎想赢几个是几个,跟“爱酱”比,张怡宁们才是“魔王”,而“爱酱”也不是什么勇者,而类似于那个“吃饭睡觉打豆豆”的笑话里的那个豆豆。“爱酱”萌就萌在她的“人畜无害”上。“爱酱”不仅“人畜无害”,又爱哭。“大魔王打哭爱酱”的新闻时不时都能挠一下咱中国人的痒痒肉。“爱酱”被打哭,满足的是国人对虐洋的精神需求。

只是我在想,假如有一天,“爱酱”不那么“人畜无害”了,真能从中国手中夺下一枚金牌,甚至她学走的技术在未来真能让中国在乒乓球上不再制霸,我们中国人还会有那份宽容,像今天这样如此萌她吗?

我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这个假设确实值得我们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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