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莹颖案审判：如何在废除死刑的伊利诺伊州判嫌犯死刑？

记者 | 田思奇

时至今日，距离中国访问学者章莹颖在伊利诺伊大学厄本纳香槟分校（UIUC）失踪已经过去734天。嫌犯克里斯滕森（Brendt Christensen）终于承认，他将章莹颖引诱至自己的房子，将其奸杀并斩首。当地时间6月12日的庭审中公布了这些案件细节。

对于章莹颖的家人来说，判处克里斯滕森死刑是他们眼下最期盼的结果。美国司法部亦在2018年1月批准该案件以死刑起诉克里斯滕森。

但从美国死刑判决的历史和规则来看，在已经废除死刑的伊利诺伊州满足章莹颖家人的诉求绝非易事。

美国近半数州废死

美国的死刑历史可以追溯至独立前的殖民地时代，目前仍是少数保留死刑的发达国家之一。截至2019年5月底，死刑是美国联邦政府、军方和29个州可以采取的法定刑罚。

据美国死刑信息中心统计，从1976年至今年5月底，美国已有1499人被执行死刑，其中2017年和2018年分别处死23和25人。今年已经处死9人，另有14人的死刑日期已确定为2019年。

长久以来，死刑是否符合美国宪法也具有争议。1972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定弗曼诉佐治亚州（Furmanv. Georgia）一案中的死刑判决违反了宪法第八修正案。在这起杀人案中，佐治亚州赋予了陪审团完全的自由裁量权，而最高法院认为这会带来死刑判决的随意性。因此，该案的死刑判决属于第八修正案所禁止的“残酷与异常的刑罚"。随后美国死刑进入暂停的阶段，当时所有待判的死刑被减为终身监禁。

但是相对于废除死刑，还有些州决定颁布程序性改革来避免弗曼案中遇到的问题。在1976年格雷格诉佐治亚州（Gregg v. Georgia）案中，最高法院认定死刑本身并不违宪，同时批准了一系列改革，例如将定罪阶段和量刑阶段分开等。

随后数十年里，美国最高法院进一步缩小了判决死刑的适用范围，例如强奸罪行已不再判死刑，谋杀罪中必须存在一定加重罪行的因素才会判死刑。

截至2019年5月底，美国已有21个州废除死刑，包括章莹颖案事发地所在的伊利诺伊州。另外还有4个州宣布暂停死刑。

联邦死刑审判

据美联社介绍，一名困惑的准陪审员在章莹颖案陪审团遴选过程中就提问说，为什么在伊利诺伊州仍然可以判处死刑？

法官解释说，美国法律允许联邦政府对特殊罪行寻求死刑。而在已经废除死刑的州，联邦寻求死刑审判极为罕见。克里斯滕森的死刑审判就是伊利诺伊州自2011年废除死刑以来的第一次出现联邦寻求死刑判决的案件。

不过类似的情况在其他州已有先例。导致3人死亡的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罪犯佐哈尔·察尔纳耶夫（Dzhokhar Tsarnaev）在马萨诸塞州2015年的联邦审判中被判处死刑，而该州早在1984年就废除了死刑。2002年，一起奸杀案的罪犯马文·加布里恩（Marvin Gabrion）在密歇根州的联邦审判中被判死刑，而该州在173年前就成为英语世界里最早废除死刑的地区之一。

死刑信息中心数据称，目前全美共有2500多名死刑犯，62人为联邦死刑犯，其中四人在废除死刑的州受审，包括上文提到的察尔纳耶夫和加布里恩。

因此，尽管克里斯滕森的律师要求法官詹姆斯·沙迪德（James Shadid）宣布联邦政府对伊利诺伊州居民寻求死刑的决定违宪，但谢迪德予以回绝。

然而，即便该罪犯应联邦的要求被判处死刑，真正执行死刑的日期可能还很遥远。

在格雷格诉佐治亚州案后的40余年间，只有3名联邦死囚被执行死刑，分别为2001年两人、2003年一人。其中2003年被执行死刑的路易斯·琼斯犯有绑架和奸杀受害人的罪行，与章莹颖案嫌犯克里斯滕森被指控的罪名类似。

以2019年被执行死刑的9名罪犯为例，犯罪时间与执行时间平均相距27年。其中时间相差最大的两名罪犯在犯罪时分别为30岁和33岁，而今年被执行死刑时已经分别65岁和68岁。

眼下，章莹颖案的审理流程已经完成遴选陪审团阶段。6月12日（周三），控辩双方作开案陈词——这也是定罪阶段的开始，将持续两周时间左右。

章莹颖家属代理律师王志东此前指出，在定罪阶段，嫌犯享有无罪推定的假设，控方将承担起所有举证责任。换言之，检察官必须出示所有证据证明嫌犯犯了罪。而辩方只需反驳这些证据的有效性，不需要证明嫌犯无罪。

12名陪审员必须在定罪阶段结束时，一致认为嫌犯有罪，才可判克里斯滕森有罪。如果他被判有罪，法庭将进入量刑阶段。陪审团必须再次达成一致意见，决定是否适用死刑。如有一人持不同意见，嫌犯将不被处以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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