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这个时代你将失去未来

□向兵

人们往往在历史的神秘法则面前感到困惑：为什么许多声威赫赫的庞大帝国逐渐衰亡或毁于一旦？为什么许多蛰居蛮荒默默无闻的民族崛然兴起，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与灿烂的文化？———曼库尔·奥尔森（美国著名经济学家）。

在世界范围，奥尔森不算顶级思想家，但他所提问题，却可能是千百年来最困扰人类之终极命题。尤其在历史绵长、风云变幻之中国更是如此。《左传》就有“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之惑；欧阳修更仰天长叹：“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但在黑格尔看来，中国只有朝代更迭，无关时代进步，所以解不开这个死结。话虽刺耳，但纵观中国历史，自三代而秦汉魏晋，至唐宋明清，中原板荡，神州浮沉；贤君良臣、志士仁人，殚精竭虑、胼手胝足，不可谓不尽人事，“为万世开太平”却总是南柯一梦。到了欧洲坚船利炮踏浪而来，李鸿章就只能惊呼“此三千余年一大变局也”。

数千年不变之农业经济，败于顺时而兴之工业经济，实为自然之理。不能顺应新时代之变化，只在旧时代里谋划，再怎么尽人事，也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耳。这样再来看黑格尔对我们的评价，也许就不那么反感了。

实际上，百年前错过工业经济时代，对中国的贻害远不止当初兵连祸结、丧权辱国。历史的鸿沟绕不开，历史的欠债也躲不过。时至今日，中国成为“世界工厂”，各地由轻工业到重化工业，“村村点火，户户冒烟”，举国几乎变成大工地，虽有GDP一翻再翻之奇迹，但资源枯竭，环境恶化，个中缘由，见仁见智。可十几亿人的大国，不得不弥补工业经济的缺陷，追赶工业国家的脚步，实为根本。只因当初错过一个时代，今后可能失去所有未来，惨痛教训，敢不铭记？

更可惊怖的是，当我们埋头追赶时，西方早已告别黑烟滚滚的工业经济时代。自上世纪50年代起，从计算机到移动终端，从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后工业时代的互联网经济，较诸此前的工业经济，也许比当初工业经济对农业经济的差距还要大。这让刚刚步入工业化中期的我们，情何以堪？

哈耶克说，“当文明的进程发生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转折时———即当我们发现自己没有像我们预料的那样持续前进……我们自然要怨天尤人而不自责”。但历史和现实，都不允许我们再怨天尤人。时代大潮，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输掉上一个时代之中国，再输不起这个时代。况且当今之互联网经济，恰是治疗工业经济痼疾之良药。比如，工业经济边际效益递减，所以高成本，互联网经济边际效益递增，于是低消耗；工业经济外部非经济性，所以“三废”难除；互联网经济外部经济性，于是绿色环保；工业经济砍树挖煤烧石油，所以不可持续，互联网经济以信息、知识、管理为依托，于是实现可持续发展……凡此种种，对于急需调整产业结构、转变发展方式之中国，岂止百年不遇，简直千载难逢。

比起工业经济，互联网经济不仅颠覆了生产方式，更前所未有彻底改变了生活方式。梁漱溟曾慨叹，对于西方文明，洋务派只看见坚甲巨炮，维新派只看见政治制度，而更深层之社会结构、文化传统、思想观念，均付阙如。其实，以当时之科技条件生产水平，纵有其人，也难当其职。而互联网经济时代，人与人相连，人与世界相连，这一切不知不觉就完成了。难怪美国著名未来学家克莱·舍基断言：“人们拥有了在机构之外组建群体、共同行动的能力，这是巨大的变化，它不是对当今社会的一种改进，而是一种挑战。”对中国而言，这个挑战，或许是百年前错过之后，再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历史性机遇。政府机构、社会组织、企业单位，乃至普罗大众，必须迎接并赢得这次挑战。

互联网时代既是一次历史转变，那么，在此重温百年前面对那次历史转变时梁启超的论断，应能帮助我们更好前行———凡文化发展之国，其国民于一时期中，因环境之变迁，与夫心理之感召，不期而思想之进路，同趋于一方向，于是相与呼应汹涌，如潮然……凡“思”非皆能成“潮”，能成“潮”者，则其“思”必有相当之价值，而又适合于其时代之要求者也。凡“时代”非皆有“思潮”；有思潮之时代，必文化昂进之时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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