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维半“穿越” 在街头巷尾与历史偶遇

□本报记者 黄里

7月1日，灿烂的阳光被窄窄的小巷掩去大部分，身着时尚的年轻姑娘在建筑物阴影下聊天，几个民工模样的汉子健步穿行，他们身后，几个舞狮人扑面而来。舞狮场景似乎不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幅百多年前拍摄的老照片，被制作成半平面、半立体的雕塑。因为雕塑与白果巷结构布局巧妙吻合，让记者误以为街头来了一队舞狮人。“这种‘二维半雕塑\’，在目前国内城市雕塑设计中，还是唯一的。”雕塑设计制作者、著名雕塑家朱成说。从2012年9月开始制作，到今年6月末，已有34个百年前的川西生活场景雕塑成为都江堰古城区的“伴景”，给这座刚刚恢复重建两年多的古城区增添了难得的“历史感”。

老照片“回家”

讲述百年前川西风情

[镜头]立于西街的《岷江索桥》，在朱成和当地多位文化人看来，是这组雕塑中最佳的，照片上几位身背货物的脚夫正沿着索桥走向对岸，绳索、桥梁、背影在阳光下拉成一条悠长的视线。照片拍摄于1917年，拍摄者叫西德尼·戴维·甘博。照片收藏于美国杜克大学图书馆。

34处二维半雕塑，全部取材于百年前的老照片。

一百多年前，一批加拿大人远涉重洋来到中国、来到四川，开始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工作和生活。他们在这里办学校、建医院，深入到西北部山区考察，与四川结下了深厚不解之缘。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他们用相机记录了当时的四川、当时的成都。

两年前，带着这些照片，拍摄者的后人从加拿大来到成都及川内多地寻访祖辈生活场景，在川内引发一场“老照片”热：新华文轩出版了一本厚厚的画册，让这组照片广泛传播；大邑新场镇为这组照片专门修建了陈列馆。

惊叹之余，雕塑家朱成想到了让老照片中的场景“回归”现实——把照片中的人、事、景“拉”出来，既不与原景脱离，又可以延伸到街头。他把这称为“没有天花板的博物馆”。“普通的游客很难花大量的时间去认真观赏陈列在博物馆的上百张照片，不如让它们在街头‘突然出现\’，强烈的冲击感让人不得不面对历史，并走进历史。”朱成的想法与正在寻找古韵的都江堰古城区相契合。

除了这组来自加拿大的老照片，朱成还从美国杜克大学图书馆收集了部分百年川西老照片做素材。

二维半雕塑

在现实与历史间穿越

[镜头]由南向北走过都江堰南桥，就进入古城区最繁华的路段。下得桥来，一组黑白雕塑就在前方：桥头是熙来攘往的人流，人物从照片中变成立体“走”了出来，让人产生了可以重新跨上“南桥”的穿越感。雕塑的“原著”，是一张拍摄于1917年的“南桥照片”。

之前，在成都宽窄巷子，朱成也尝试制作了二维半雕塑。因为只能在几面墙上制作，朱成认为无法表达他的完整意图。而在都江堰古城区，街巷够多，在朱成看来，在现实生活自然的场景中，这些历史画面的出现，最能表达“突然走进历史”“与历史偶遇”的概念。

小巷中的《黄牛驮运》、《推鸡公车》、《岷江筏运》等雕塑，都是以甘博留下的照片为蓝本，再现了当年中国社会基层的交通状态。甘博是美国社会经济学家，也是一位摄影家，他对东方文化深深着迷，1908年－1932年间他曾四度旅居中国，从事平民教育和社会调查，并拍摄了许多照片。

都江堰西街，明代的古城墙只留下几十米的一段，历史的痕迹已经不多。朱成依据照片制作了一组雕塑，置于古城墙一端，完成了古今城墙的对接，这段几十米的城墙在视觉上得到无限延伸。“那些照片中人物的眼神、天空的色调或者是一只箩筐，在百年前那一瞬间呈现出的质感，是无法复制了。”朱成说。

一开始，有人希望给这些雕塑上色，与街巷的建筑融合，比如照片上的建筑、街巷加上与现实相似的色彩。朱成没有接受这样的建议，认为古韵与现实只需片段结合。因此他在设计雕塑时，不仅画面完全按照原照片的黑白色，有些地方还刻意放大画面中的人物形象，“就是想用强烈的对比形成冲击力，与现实的灯红酒绿相对应，让过去猛烈地回归我们中间，才是古城古镇与现代人的有机联系。”

伴景潜入巷

居民笑言“好耍”

[镜头]在白果巷弯曲巷道的一角，从平面照片“拉”出来了茶桌茶椅雕塑，桌上还摆有一只茶壶和几只茶杯。许多人经过时，都会去提桌上的茶壶，以至于茶壶的提把在短短1个多月里已经更换了好多次，原来的铝制手把换成了铁丝。

路过的当地居民杨建笑了：“哈哈，我们家以前就是这样，陶瓷的茶壶最先坏的就是把手，然后，就用铁丝穿在茶壶的洞洞上，继续使用。”或许这不能算是延续传统，但半景雕塑已然被小巷里的居民接受了。

都江堰当地文化人蒋永志认为，用老照片上的场景来呈现历史风貌，比模仿出来的古街古巷更有真实感。“猛然间就回到了百年前，还是很好耍。”当地作家王国平说。

而蒋永志更“较真”，他对立在古驿道口西街那组《松茂古道》半景雕塑做了深度考证，认为“不属于都江堰”。他从照片上的用具分析，认为应该是在雅安方向茶马古道拍摄的。

对这样的争论，古城管委会负责人表示欣然接受：“大多数照片都很难找到具体的拍摄地点，这样的讨论可以帮助我们更多地收集历史资料和信息，用这样的方式来追寻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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