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
去年为了回乡过春节,母亲元旦一过就开始劳神。盘算着见谁,带些什么礼物,最要紧的是将攒着的衣物拾掇出来,带给她最惦记的乡下妹子——我的小姨。她想象着回家的情景,脑子里一遍遍过电影,直到起程出发那一天。
十几个小时车程,老家越来越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最先路过小姨家,我们赶紧下车休整,热乎乎地叫着小姨,转身却不见母亲。我踅回车子拉开车门,见母亲端端地坐着,一言不发。我问怎么不下来,她嗫嚅道:脚抬不了了。
近乡情怯。母亲一时竟动弹不得。
一个人走得再远,离得再久,终也走不出生命中的家乡。二十多年前,母亲随父亲工作调动而到外地,很少回去,也很少表示要回去。这次回家,她情绪波动很大,经了数月的酝酿,终究失控。临到家门口,脚没沾地,人先软了。
家是人生的原点。从家出发,外出求学,求职,求发展,在外安家落户。从此不再回去,或是再也回不去。很多人就这样,少小离家,老大也不回,家乡沉睡到心底。
古人认为,思念家乡、想念家人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所以,古代的迁客骚人写下了太多思家的诗文。好一个“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位无名氏的古人在想家;好一个“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白居易想家;好一个“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王安石也想家……这样的佐证,不胜枚举。
今人也不例外,绵延着想家的情结。军人想家——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对魏巍说:“谁不想呢?说不想那是假话。”华侨想家——当年被滞留美国的钱学森在写给父亲的信中,不止一次地发出“旅客生涯作到何时”的感叹。他告诉父亲,他不止一次梦见上海,梦见那所伴他度过童年时代的房子。游子想家——旅居美国的高君纯女士说:“我想厂甸,想隆福寺。这里一过圣诞,我就想旧历年。近来,我老是想总布胡同院里那棵枣树。”我那远在加拿大定居的老同学王天山,每到中秋节就会来到“中国同学录”的班级群里留言:“又是月上中秋时。”
其实,想家的,还有远行的商人,还有外出的打工者,还有离开家门的学子……
想家,并不只是我们中国人的专利。德国乐队“舞动精灵王族”就用那首《离家很远》,一遍又一遍地牵动着歌迷们的心。印度诗人泰戈尔,法国文学家罗曼·罗兰,也都在作品中不止一次地描述着家乡的风貌。原来,外国人也想家的。
参照叔本华的观点,“生命的第一个四分之一阶段”生活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乡,是你永远的家园。叔本华说,从青年人的角度看,生活是一个无穷无尽的遥远未来。在我们的青春时代,时间迈着非常缓慢的步履。因此,我们生命的第一个四分之一阶段,不仅是最幸福的,而且也是最漫长的,所以它留下了那样多的难忘记忆。
在那四分之一的阶段里,你的身体与灵魂在那片土地上发育,那里的空气水土,那里的方言俚语,那里的风俗人情,随着那段时光写进了你的生命密码,注定此生那里与你息息相通。乡情一旦被激活,牵心扯肺,剪不断,理还乱。
你在海外,你的家乡就是中国。
你在国内,你的家乡就是某个城市,某条弄堂,某个乡村,某座老屋。
即使那里老屋不在,户籍不在,它仍然是你的家乡。扑进它的怀里,你发现自己依然是它血脉相连的孩子。尽管你人生的四分之三,定居在其他某个离它或近或远的地方,但它知道,那只是寄居,客居,旅居。灵魂,终要归根。
有家就有梦。不能回家,谨在心底遥望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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