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姝苗莫言在谈及自己的写作时说描写一个事物我要动用

□潘姝苗

莫言在谈及自己的写作时说，“描写一个事物，我要动用视觉、触觉、味觉、嗅觉、听觉，我要让小说充满了声音、气味、画面、温度。”品读一篇文章，用心辅以“五官”感受，无比贴切。

名家的作品有诗一般的语言，歌一般的韵律，画一般的笔调，如盛宴一般，调动人的感官。比如梁实秋《雅舍》如是道：“‘雅舍\’最宜月夜——地势较高，得月较先。看山头吐月，红盘乍涌，一霎间，清光四射，天空皎洁，四野无声，微闻犬吠，坐客无不悄然！”几句话，有青山、红月、天空、田野，不仅让读者看到了静谧寥廓的画面，听到了悠远隐约的市声，而且还感受到了人物的内心活动。

孙犁的代表作《荷花淀》开篇很美，“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之后又写，“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她有时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银白世界。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月亮、女人、身下的苇席、远处的荷花淀……时间、空间、人物、环境都在这两段文字里诗意地蔓延开了。

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有一段描写：“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作家笔下的夜色有光影、有声音、有形态、有颜色，也更见风致了。

回头来看莫言的《丰乳肥臀》，曾有美国媒体评价这部小说，有引人入胜的细节，毫不畏缩的描写，是一次感官的盛宴。“马洛亚牧师静静地躺在炕上，看到一道红光照耀在圣母玛利亚粉红色的乳房和她怀抱着的圣子肉嘟嘟的脸上。去年夏季房屋漏雨，在这张油画上留下了一团团焦黄的水渍；圣母和圣子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木呆的表情。”从开卷之语，能读出一道艺术想象的巨流倾泻而下，辉映出北方大地近一个世纪的历史风云。跟随“一只牵着银色细丝的嬉蛛，悬挂在明亮的窗户前，被微风吹得悠来荡去。”一幅本色的生命流程图被勾勒得愈加清楚。

莫言《蛙》里的那个地方，将人的眉毛、鼻子、眼睛、耳朵，甚至大肠、肩、肝胆等人体器官或身体部位拿来取名字。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唯有生命的存在才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唯有爱与奉献才能够拷问灵魂。“十八岁的上官金童满头金发，耳朵肥厚白嫩，眉毛是成熟小麦的颜色，焦黄的睫毛，把阴影倒映在湛蓝的眼睛里。鼻子是高挺的，嘴唇是粉红的，皮肤上汗毛很重。”正是在这五颜六色的离奇想象中，一个中国人以一种别样的文字风格，向世界展现出悲悯、无私的精神抱负，犹如赤子，纯净动人。

“春风如酒，夏风如茗，秋风如烟，冬风如姜芥。”万般皆可入文，“感官”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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