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心曲 ——唐成茂诗歌新作读后 □苇 草

唐成茂的诗歌就像他的人生一样带有执拗色彩。这是我读他近作时猛然感受到的。他使我想起法国当代“纯写作”作家皮埃尔·米雄。米雄在1995年奉献的《大勃恩河》和2009年写成的《十一人》都是追求描写的纯粹激情和强度，为了使这种表述纯度更高，甚至把所有写成的三四十万字的长篇精炼为了出版时只有十余万字的小长篇，包括助他成名的《小人物传记》，都体现了这种对激情和强度的执拗。有些像福楼拜式的语言炼金者。而诗人唐成茂二十余年的人生执拗全在他表述的诗歌里。最近我读到他的《乡村雨夜》《直击长空的雄鹰》《水下的荷藕》《故乡的秋天》《乡村的桃花》《风暴之夜》《农谚里的乡村》等诗歌。我读到的是另一种激情和苍凉的强度，它有着米雄的相似和异同。相似的是诗歌有着比小说在语言和诗意上的更加的炼金术似的纯粹，都是以强壮的激情和内在之美为空间跃动；异同的是米雄以“间接传记”的鲜明特色来讲述别人的故事为自己做传；而唐成茂是在深圳那个异乡中以异客的方式蝉声般吐露自己对故乡对大地的苍凉心曲，为自己的心象留影。那些岩石群般排列的词句和山丘样起伏的节奏，平原般阔朗的诗意在我的前方铺展开来，宛如音画叠响。

“在万里高空之上，野火烧不伤晴空里的飞跃，烧不伤天边上飞舞的万顷波涛。”“灵魂遭到黑暗的蹂躏，是谁绑架了水下荷藕的明媚和纯净。”“秋风乍起，落叶漂浮的姿势优雅而庄重。握镰刀的老农站在风里守望风，殷实的晚年和内心深藏的火焰。” “我就这样深入辽阔的雨夜，体验心灵的苍黄和苍凉。人太灰，天太暗，我看不见桃花的脸面，有些人的用心。我只有靠诗歌，走完情感之路” “透明的蝉声装在米桶的方格里，农家小孩光屁股的夏天挂在新蝉粉红的柔裙上。”“村庄的灶火可以穿越骨子里的江河，和脸色发青的天空，柴草让生活变成火焰和情歌，红薯让我们的品格和村庄的历史在日光中粉嫩，明亮，温暖动人。”我喜欢这些虚实结合而又极有刚柔质感的诗句。恕我直言，唐成茂的诗意出刀方式有些像十九世纪的美国诗人惠特曼和上世纪八十年代很活跃的四川诗人廖亦武。我不知道唐成茂是否喜欢这两位诗人并受他们的影响，但是他们如野马群样洒脱奔放的散文式句式铺排确实像同出一炉的长刀诗侠。

我之所以把大丘陵孕育的诗人唐成茂与法国当代卓有影响的小说家皮埃尔·米雄相提并论，倒不在于名气的大小，而是对于文学的这份执拗。米雄小长篇《十一人》不过135页，而上下两部分的写作却相隔了15年。米雄在完成上半部分后，因激情消失而搁笔，而15年后，重又被灵感攫住的作家将下部分一气呵成。这中间不能不说是一种持之以恒的执拗在支撑着，不然激情怎么会神灵般降临。唐成茂以诗歌的方舟从中江那块诞生了英雄的土地上出发，生活的磨砺可以说会磨掉身上许多珍贵的东西，在今天看来，诗歌那面镜子竟会越磨越亮，乃至燃烧的灶火般照亮并温暖着他的心。这是从唐成茂的诗句中借用来的一句诗意。这也算是一种执拗，在当代诗歌把自己植入口语和符号化的胡同里，这种执拗是需要内力和勇气的。犹如耶稣传道，受难本身就是人子新生的历程。或许这也是诗歌新生的一个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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