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城里,已经生活了近20年。20年的光阴,就像霜一样,把我的岁月浸染成朦胧的浅灰色。
小说家福克纳,一生只写在美国地图上只有邮票大小的约克纳帕塔法县。而我的小城,在这个国家的版图上,远没有邮票那么大,但有一条蓝色曲线,绕着小城蜿蜒而过,她就是长江。所以,我的小城,终年都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水蒸汽。在一个有山水环抱的城市里写作,让我感到,我这些私语化的写作,其实就是从地底下涌出来的泉水。
我生活的这座城市,户口统计上的数字是60多万,这个数字足已成为一个大城市了。但这座南北散落的城市,分为三大版块,我的小城,就是城市棋盘上最小巧的一块,户籍上的数字是6万人。
我可以给你,为我的小城画出一幅素描。在她的四周,是起伏的山峦和田园,看得见农家屋顶的炊烟,听得见农家院里的鸡鸣。小城几条棋盘式的宽阔马路,在葱茏的树荫覆盖下。小城最高的楼,还不到30层。我在楼顶俯瞰楼下的人,几乎每一次,我都会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离我城市200多公里外的一座城市,就是一座千万人口的大都市。我每一次离开小城去那里,会感到都市的气喘吁吁,我就会从心里接不上气来,感到喉咙里被一根刺给卡着了。只有我的小城,从不气喘,最多是在半夜,能听见她匀净的呼吸与深睡的呼噜。
说一说我在小城里的写作吧。我的写作,是为自己,同时也是为小城,描出一幅幅心电图来。我很少感到文字是抽象的。作为一个生活在感性世界里的人来说,我的那些文字,就是树荫里微凉的风,是楼群里风的叹息,是冬夜屋顶上的霜,也是灯光朦胧里的一片月光。其实我知道,在这个物欲滚滚的时代里,我这种草根写作的人群,实在是太奢侈了,靠稿费来保持营养十足的生活,基本上不可能。在小城市里的写作,我就这样可以把生活的成本,维持在“低保”的水平线上。我写作里流淌的那些文字,从不生僻,她就是一条浅浅的河,从岁月的河床上流过去。在我用键盘敲击着文字的时候,我愿意想象那些在花蕊里采集花粉的蜜蜂,其实我也是在采集生活里的蜜。我知道,生活远没有这么温暖柔情,但我愿意这样,用全部的身心,去采集她的花粉。生活当然也没有那么想象的艰难,但如果我把生活的艰难与阴沉铺洒成墨汁一样流淌,我担心,生活的画布,再也很难清洗干净。
我是一个常常向生活妥协与怯懦的人。我仔细看过自己的相,我的鼻梁不高,这种面相的人,意志力是薄弱的。而要想成为流芳百世的作家,肯定是需要坚强意志力的。所以,在文字的滔天大海里,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掀风夺浪。特别是在网络化全民写作的时代,我的这些文字,是小草,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成为珍稀植物。我的文字,就是穿行在发行上百万的杂志上,也就是被阅读者随意喝了一口水那样简单。
在小城里写作,我当然对自己的心灵警报器一样敏感,但我往往又对现实生活麻风病人一样迟钝。前不久,一个炒房的朋友对我说,李兄啊,干吗还写作,炒房去吧,只有物质的强大,你才能做到有尊严的生活。小城里,就连在鸡脚杆上剐油的吝啬鬼周老四,已经靠炒房赚了个盆满钵满。这时候,我的一点尊严也常常被这些关心我的好人们丧失,但很快,我就自我治疗了。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有一套心灵的广播体操。
新闻推荐
改革开放以后,国人开始了解现代民主政治的核心——权利和权力的关系,从而初步认识到权利对权力监督的重要性。这种权力,通常或主要指国家权力即官员所掌握和行使的政治权力。但近日因昔日首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