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即是诗

经四路那个书店很别致,墙上挂油画,窗台摆花草。靠窗处有一对软椅,中间放一个茶几,上面是一炷新燃的香。对我们的到来,年轻的店主微微一笑,并无言语,于是老友静静地选书,我静静地等待,音乐是房间里的主角……

没错,我就是在彼时第一次听到了莱昂纳德·科恩。低沉沙哑,阴冷灰暗,听得见的苍老。语言的障碍丝毫不影响音乐抑或嗓音的魅力,歌声像讲述隐秘的故事,也像旁若无人地吟诗,我凝神听了好一会儿,觉得更像是一颗老灵魂在黑夜里诵经。这让我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打破了书店里的气氛,一问一答,从店主那里得知了歌手的名字。

很遗憾,这位加拿大老人已于2016年11月离世,享年82岁。这意味着他所有的音乐均是绝唱。搜索并聆听他的作品,阅读与他有关的资料(《我是你的男人:莱昂纳德·科恩传记》最为全面),越发为之惊叹。作为音乐人,科恩在全球拥有千万歌迷,而他最初的成就却是文学。他写过两部小说,出版了九本诗集(其中《渴望之书》于2011年在国内出版,译者是北岛、孔亚雷),上世纪60年代,因为诗,他还获得国家最高文学奖——加拿大总督文学奖。之后,他不断地写诗谱曲,一生出版过十几张专辑,曾获“音乐界奥斯卡”之格莱美终身成就奖。隽永的诗句,以音乐的方式,不可抵抗地飞到全世界。“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的地方”,就是他的《Anthem》里的歌词。

从作家、诗人到摇滚歌手,其间避世隐居,剃度参禅,如此跨界,莱昂纳德·科恩完成了文艺界最不可思议的华丽转身——不,所谓跨界只是我的俗见,在他看来,两者是一回事,自13岁起,他一直是音乐人,文学只不过让他的音乐更完美罢了。

记得数年前,在一个与文学有关的研讨会上,有人问著名诗人寒烟,诗与歌有什么区别?诗人笑了,当即做了阐述,意思是这原本不是问题。我听了云里雾里,与自己的理解也相去甚远。几乎同样的问题,莱昂纳德·科恩却轻描淡写地说,“诗即是歌,歌即是诗。”真的,就像听他的音乐,我再次被深深触动。人们盛赞他为摇滚乐界里的拜伦,称呼固然充满敬意,但明显纠结于他的特殊身份。我的意思是,也许只有他这样有着传奇经历以及“跨界”体验的人,才会有这样身心合一的诠释吧。

另,书店听到的那首歌名为《InMySecretLife》,中文译作《在我的秘密生活里》,歌即是诗,诗即是歌,摘录一段,读一读或听一听:

在我的秘密生活里

我愤怒的时候保持微笑

我欺骗我撒谎

我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

好让日子继续下去

但我知道什么是错的

也知道什么是对的

而我愿意为真理而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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