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几枚柿子在枝头

秋收后，大伯家院子里的柿子树也丰收了。看着那些红彤彤的小灯笼被一个个摘下来，我的心也变得甜甜的，唇齿留香。

大伯盖新房时，便在院子中间栽种了一棵柿子树，寓意事事如意、家庭和睦。小时候，我们喜欢坐在树下乘凉，等到秋天就会眼巴巴看着一个个果实慢慢变大变红，期待着丰收的甜蜜。柿子的青果并不像枣和毛桃一般可以摘下品尝，坚硬而生涩，让人望而却步，但是我们这些邻家娃娃还是喜欢爬上树枝，在树上打闹一番，摸着即将点亮天空的小灯笼们，目光中也有了期待，日子也变得火红了。

等到深秋时节，柿子终于成熟了。吃过饭，从树下起身，有时一伸手便可以够到已经柔软的柿子，伸手摘下，一起品尝丰收的甜蜜，非常惬意。更多的柿子，在还未变软时，已经被摘下了。爬树成了一项特别技能，我们背一个小筐，慢慢向上，摘下那些小灯笼，平铺在院子的空地上、屋檐下，秋风一过，小院仿佛成了大型舞台现场，处处灯光，又处处甜腻。

这个时候，喜欢柿子的不仅是我们，还有喜鹊、麻雀，和其他小鸟们。它们经常飞进小院，落在枝头，呼朋引伴，仿佛也是来享受丰收的。看着家中大人们忙碌的身影，才发现，原来柿子树可以如此高产。我们和小鸟们共享着秋天的喜悦，大伯并不会刻意轰赶它们，小孩儿们则喜欢追着小鸟跑，听着树上小鸟窃窃私语，我突然想到“明月别枝惊鹊”这样的诗句了。

我们往往不会让柿子自然落地的。一旦秋风吹落了柿子，掉在地上，柔软的果实便会摔裂。很多果子摘下时，还很坚硬。一排排摆在阳光下等待它们变得更红更软，我们的心也变得急切了。大人们还会把吃不完的柿子晒成柿饼，等着严冬慢慢享用。

每次摘柿子的时候，大伯都会在树顶留下几个柿子。起初，柿树并不大，果子也不多。看着红红的柿子挂在光秃秃的树上，我们很眼馋和心疼。等树慢慢长大，我们可以靠着梯子和爬树技能摘下顶端的果实了，大伯依旧要把灯笼留给天空。他说：“不要让过冬的喜鹊没有口粮。”

等我慢慢长大，才知道大伯对鸟类的照顾也会给树木生长和丰收带来益处。冬天鸟儿有食物吃了，就不会被饿死。春天到来时，它们可以在田野帮忙抓害虫，作为回报，柿子树也会得到保护。

在网上看到一个故事，说的是韩国北部有个乡村有很多柿子园，农民采摘柿子后，熟透的柿子往往会被特意留在树上，通红的柿子披着雪衣，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因为有一年冬天，天特别冷，找不到食物的喜鹊一夜之间被冻死很多。第二年春天，发芽的柿子树被泛滥成灾的毛虫侵扰，柿子几乎绝收。从那以后，果农才明白，他们的丰收成果，离不开喜鹊的一份功劳。秋天收获柿子时，人们开始留下一些柿子，喜鹊仿佛也会感恩，整个春天忙着捕捉树上的虫子，从而保证了这一年柿子的丰收。

自然万物都是相互依存的整体，给鸟儿留一片天空，挂满枝头的小灯笼便会越来越多。我想，大伯的事事如意不仅是一种祈愿，更是善良和感恩，它们装在柿子红彤彤的胸膛里，照亮了村庄和我们回家的路，也照亮了人间最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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