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时间里的父亲

◇朱蕾

衰老,是一场充满悲怆未知、时空错置的独幕剧,即将死亡的人,越来越成为人生进程中的唯一主角。周围的人和事,用有力的证据表明已逐渐退场。人,生而孤独,年轻时张扬,可能暂时不顾死亡的真相；中年时稳固,或许能拖延自由的幻想,直到老年,灵魂即将离开,谁又能阻碍病痛与死亡?

电影《困在时间里的父亲》,根据法国小说家兼剧作家佛罗莱恩·泽勒的舞台剧《父亲》改编,讲述了身患阿尔茨海默病的父亲安东尼,越来越无法实现已经执行毕生的高傲和独立,女儿安妮把他接到身边照顾,他却开始怀疑一切。安东尼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时间和空间的迷宫里打转,周围的人性情多变,甚至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的记忆力“好得很”,为什么应付不了这个“奇怪”的局面。

安东尼“记得”女儿安妮和丈夫马上就要搬离伦敦前往巴黎,没法天天照顾自己了。但是,安妮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打算去巴黎生活。安东尼“看见”安妮的丈夫保罗要求自己搬离公寓,安妮买了鸡肉回来,保罗提着鸡肉进了厨房。一转身,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安妮了,没有保罗,没有鸡肉。安东尼把新来的护工劳拉当作了故去的女儿露西,还有一个自称安妮丈夫的人总是质问自己何时才能搬出去。

在女儿安妮眼里,父亲安东尼喜怒无常,记忆混乱,亲自照顾父亲的女儿不是好女儿,而不在自己眼前的女儿才是好女儿。安东尼认为女儿住的公寓是自己买的,他想一定要比女儿活得长,继承女儿的遗产,并在她的葬礼上发言。

安东尼认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护工劳拉,还对劳拉极尽嘲讽。由于不同人物的记忆时空混剪,使得一些剧情难以理解。

因为影片常常用安东尼的视角切入这个故事,从他的感官和记忆叙述,就像进入了安东尼的混乱的大脑。故事反复强调了安东尼的“手表”的作用,他经常遗失手表,反复申明时间的重要性,证明时间已经将安东尼抛弃,周围的人也会慢慢抛弃他,所以他会孤独,怕周围没有人。同时,他的内心也在自己脆弱的时候拷问他:“是自己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讨人嫌?”

家人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和精神负担,这是一个即将再也无法从记忆中唤回的爸爸,安妮的丈夫强烈要求把安东尼送到养老院去,要不然两个人就无法继续正常生活。

一个人变老是一件迷惑而恐怖的事情,看着一个人变老则是一件残忍而摧残自我的事情,亲情血缘似乎变得岌岌可危,生命的意义更加难以理解。衰老,让一个人有了无法靠近的“结界”,自己也走不出来,直到困死在里面。

年龄和疾病告诉人们,一旦沾上它们,就是一条不归路,这时,诸如“你身体好就很有福了”“加油!出去玩玩,都会好起来的”“想开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的话显得多么的苍白,这是美好的祝愿,有时候却很难改变事实。最痛苦的时刻,仍然是自己的课题,它不会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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