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亚军
昨日和一位同学去拜见书画家张巨鸿,谈书、观画、闲聊,赏其写字、画画,打扰了其一日宝贵时光。晚间又是几位同学聚会。就所见所闻,渐有所悟,觉得两年前写的《鸿程高远——谈书画家张巨鸿》意犹未尽,今日再记三则。
一
巨鸿让我们看了三十五年前,他在师范读书时写的日记,还有他参与刊发的油印小报,让我惊叹而又怅然于旧失。我佩服的是他当时已明确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并锲而不舍、百折不回地坚持至今。鸿者,大雁也,秋尽南归,春来北往。时到即行,不敢稍作逗留,不能贪恋苟且之便利。其志向之坚定,使我们人类自叹羞惭。巨鸿的奋进如同他的名字所昭示的。就学师范时,我们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多数人对自己的前程是迷茫不明的,但他就选定绘画,并已领悟到文学美是一切美的基础,不只忙于绘画,还耽于读书。
在与他的闲聊中,我惊叹于他学识的渊博,惊叹于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透彻领会。每一种艺术当进入高境界时,其细微的高下之别,往往在于本艺术的技巧之外,如诗工在诗外,画精在画外。巨鸿的画外功夫,是深厚的,令人叹服的。师范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一所偏僻的小学教书。他充分利用荒凉带来的清静,不懈地习字画画,四年后得以考入西北师大艺术学院。在这“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的过程中,使其思想更为丰富深沉,意志更为坚忍刚毅。我们当时从师范被发落到乡下小学,犹如进入大观园的婢女又回到自家的土室,其内心的失落悲伤,本人也深有体会。同学中,有逃离转行的,有沉沦自弃的,唯有巨鸿总是认定自己早已确定的目标,持之以恒地奋进。
他何以有如此的定力?他谈到自家的家世,让我明白了。巨鸿的舅家是书香门第。其大舅父留学法国,毕业于巴黎大学,获博士学位。因二战和随后的特殊国际环境,滞留法国,二十多年音讯全无。因这海外关系,他的家人只能谨慎低调,以度过一次又一次的政治运动。但在自家屋里,亲人中间还是述说着他舅辈们的传奇经历,即使在以交白卷为荣的七十年代,他母亲还经常叮嘱他们要好好读书,总有一天读书人会受到重用。所以,后来他能顺利考上师范,他弟弟能考上省文科状元,且去美国获得博士学位。家庭的教育,使他有别于同侪的定力和眼光。
二
他用半日时光,给我们两个每人画了一幅竹子。在普通人的印象中,画中的竹子都是墨竹,典型的是郑板桥的大量的风格各异的画竹。竹子本是绿色的,但人们已习惯于墨竹。巨鸿有一幅精心制作的画,竹子却是绿色的。这本是理所当然不足奇怪的。但不少人看这幅画,还是有异样的感觉,可见习俗的影响有多大,它能够使人背离事物的本真。而杰出的艺术家绝不会迁就于世俗,他只认准事物的真和美。如同,伦敦的人总是睹而不见,以为雾定然是灰色的,是莫奈的画使他们看得伦敦的雾也可以是紫红色的。巨鸿以绿竹唤醒人们——竹子原来是绿色的。
这次,他给我们画的竹子又是红色的。家人一见,说这种颜色的画竹从未见过,孤陋寡闻如我,也少见。我看他给画的题名是《劲节临风》——让我想起来了。画中四君子,以竹表现士大夫的气节。中国士大夫的气节之盛,最突出地表现在东汉遭遇党锢之祸和明季抗击阉党的东林之患中。东汉党人面对宦官外戚的残酷迫害,如李膺范滂等,自投诏狱,被残忍拷掠,白骨惨露,不屈而死。明季士子,与权宦抗争,杖责殿中,血肉横飞,冤屈而死,其践履、气节,何尝不是血淋淋的!无怪乎巨鸿君,要把竹子画成红色的。红色也最能恰当地表现气节之士的赤胆血性。
艺术品最宝贵的是个性,个性可贵的不是表面的与众不同,而是这种个性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是对人生宇宙之道的独悟卓见。
三
同学之时,巨鸿来宿舍见我,总是微微笑着,恂恂然谦谦之君子。同学聚会,他展现的又是别样的自己。席间他演唱一组西北河湟花儿,完全是原生态的,如黄土高原的洪流,虽是泥沙俱下,但那种横冲直撞的力量、混茫淳朴之气,足以令人惊骇感动。当音乐响起,他如雄鹰展翅,激情舞动,与音乐配合得那样恰切!如蒙古人的舞姿,酣畅淋漓,激情澎湃。我既佩服他的多才多艺,又惊叹他的悟性之高。我嬉说:怪不得你的远祖是在蒙古高原带骆驼队的,如有神助。
这一歌一舞,展现的是一腔豪情,一股洪荒喷涌的浩气,是旺盛强大的生命力的体现。传统讲,万物无不贯于一气,气充宇宙。他的一歌一舞展现的洪荒浩气,定然会注于笔墨,观者在欣赏其大幅山水画作时,在其酣畅淋漓的笔墨中也会品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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