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鱼的旷世之恋

《水形物语》剧照

○王珉

《水形物语》在2018年第90届奥斯卡中成为最大赢家，一举摘得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原创配乐4项大奖。夺魁的理由数不胜数，譬如人文关怀、精湛演技，以及音画融汇的视听盛宴等。影片开篇就让人身临其境，在法国浪漫主义色彩主题曲《TheShapeofWater》缓缓流动的乐声中，海水微微起伏，漂浮的气泡和水草之间，海底小屋中沉睡的女主角艾丽莎紧闭双眸。穿透海面的日光，映衬着屋内忽明忽暗的家具，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开始讲述这段人鱼相恋的悲欢故事。

影片的场景设置和灯光氛围营造出故事所处的时代——上世纪60年代冷战中的美国。女主角艾丽莎是个哑女，为秘密实验室做清洁工作。日复一日，她就像流水线上的螺丝钉，循规蹈矩。因为丧失语言功能，艾丽莎很少同身边的人交流，除了邻居、一位画家和黑人女同事外，艾丽莎几乎与世隔绝。然而，这些都不是她放弃爱这个世界的理由，特别是艾丽莎邂逅了被囚禁用来做试验的男性人鱼之后。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仿佛邂逅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她为饥肠辘辘的人鱼剥鸡蛋果腹，数次看到人鱼被电击流血而心痛不已。于是她舍命救出被铁链紧锁的人鱼，而她自己，也在爱情的升华中得到拯救，两个边缘人都重获新生。

在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中，美人鱼为爱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个故事和《水形物语》有异曲同工之妙。爱之于女人，犹如水之于鱼一样重要。影片末尾，人鱼和艾丽莎分别中了三枪。艾丽莎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也震颤了三下，随后一股腥热的液体流下。这时人鱼抱着艾丽莎沉入大海，殷红如花的血盛开在海底。人鱼对她深情一吻，艾丽莎奇迹般地苏醒。和开头一样，故事的结局也以第三人称娓娓道来，展现出一个童话式的爱情结局，给观众留下永恒圆满的想象。

电影有两段对比鲜明的爱情，其一是黑人女工，她和女主角艾丽莎是同事兼闺蜜。她们的闺蜜关系坚如磐石，那是因为艾丽莎擅于倾听，可以毫无条件地接收来自黑人闺蜜对婚姻围城的种种抱怨。两个交流顺畅的正常人，却始终无法恩爱地沟通。其二是艾丽莎和人鱼，他们的交流和信赖是无声的。他们无法与外界沟通，不得不将心事藏在心中，等待那个对的人。

全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桥段，莫过于艾丽莎在即将把人鱼放生的前夜。她翻看日历，读到背后的箴言：“人生不过是航线上的一艘船。”两人在餐桌边深情对视时，镜头对准艾丽莎比画手语，然后周围慢慢黑化，留下一束光照亮她的面容。此时失语的艾丽莎，却出人意料地、断断续续地说出：“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话毕，所有的灯光聚焦在她身上，顷刻间孤独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梦境般消散。接下来导演的处理可谓神来之笔，一段类似卓别林影片中的黑白场景，将观众拉回上世纪30年代的歌舞电影。艾丽莎慢调清唱，她和人鱼翩翩起舞。双方情投意合，在星光璀璨的舞台上肆意张扬，旋转的华尔兹如梦似幻地嵌入故事中，相得益彰。也许，此时此刻，唯有歌舞才是最好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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