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生日

□李亚宁

黄昏后的慢时光掏出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有了微信,电话号码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很少拨出。

似乎很久都没和父亲联系了,他永远是乐意我随时来电的那个人。父亲没心思玩时髦的高科技,拿着200元的老年机,还格外珍惜。电话迅速地被父亲接上,“爸,干嘛呢?”“我在吃饭”“八点了才吃的晚饭吗?”电话里传出父亲温和的笑声:“没,我给自己过生日呢,买了点肉,买了酒,买了馍馍。”听到这里,我的喉咙似乎被塞进了棉花。父亲依旧说道:“和我同屋的你叔回家了,我一个人,过几天就回来取厚点的衣服,想娃了。你有空多回家,给你爷爷奶奶把衣服洗干净,多带带齐齐,你妈一个忙不过来。”我不知道说什么,匆匆挂了电话,眼泪哗哗的就来了。父亲生日,我长到31岁,现在才知道父亲是55年前的今天来到了这个世界的。

记忆里父亲常年在外打工,为了全家生计到处奔波,小时候在我的潜意识里觉得搞副业是挺高大上的事,全然不知他的苦与累。我们的父亲们都只生活在儿时的记忆里,下雪了,父亲来了,年过完了,父亲们都走了。母亲生我时父亲不在,听奶奶说,父亲回家时我都会笑了。他就这样忙着忙着,和众多的父亲们盖着别人的楼房,我期待下雪,期待父亲回家时买来甜甜的糖果,挣钱好时还有时髦的鞋子,就这样父爱以聚少离多的方式存在着。我们父女从我小时候起就有些冷落对方,可能都属虎,而应了那句一山不容二虎之说,总是看不惯对方,掐得厉害。时间长了,还是挺想念骨瘦如柴的父亲,他虽然唠叨啰嗦,但对我们却都是掏心掏肺地好。一家子人里最苦的就是父亲,他年轻时的照片好帅,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眼睛深邃有神,五官精致得像是法国话剧里的主人公,我和弟弟都没能继承他精致的五官。父亲上学时完全是《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的样子,饥肠辘辘地念完了高中,然后就是无穷无尽地出卖力气,或许年轻时的父亲也有过理想,但很少听他提起。我有时很心疼我的父母,想象他们小时候的样子,我想把白馒头分给父亲,当他的邻居或者同桌,鼓励他念书,参加高考。我想当母亲的闺蜜,听她内心的小恐惧,保护她,替她分担那个年代劳动课上背不动的洋芋玉米。

我的爸妈,他们都老了,虽然我常调侃他们正值精神头好的中年时光,可是他们那被风吹干了的皮肤,以及已经斑白了双鬓,都以被涂抹上了岁月的痕迹,照顾一家老小的重任早已剥去了他们的青春年华。

父亲,我曾说过带你和母亲去旅行,现在一次都还未兑现,我也曾说过要给你们好的生活,可是也还没能实现。我只能让自己更努力一点,让你们少替我操心。

生日快乐,父亲,女儿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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