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花正艳香正浓

董伟伟

每到这个季节，风里弥漫着各种香，我总能闻到一种奇异的最香远持久的那种，循着它的气味，几乎走遍了小城。尤其是今年的秋天，香风游走在各个角落，我的脚步也遍布大街小巷。

今年的夏季热得特别，时间又长，花儿开得有些晚了，说来也巧，正逢节假日，花开得特别浓烈，空气里挤满这种味道，染了整个秋天。这个花儿奇特，小米粒大小，或金黄或银白，躲在树冠里，不经意间给你惊喜。我每每走到树下时都忍不住拿出手机，想给花儿一个特写，留在镜头里的总是密密杂杂的树冠，而花儿却显得那般稀小，谦卑地躲在叶窝里，不肯展露其锋芒，越是这样，越使我不肯轻易放手，往往无功而返。

突然之间想起来，好多年前也是一个这样的季节里，我与家人去朋友的园里游玩，被香气引到一处山林，正在困惑时，朋友笑了。原来朋友在一座山的南面种植了上百亩的桂树，有的已经花开半秋，有的还在成长，无论树的大小，在它的枝叶里都隐藏着小小的金黄色颗粒。我知道这就是香的源头，朋友说，再过几年，我想让日照的秋天香风阵阵，成为香之城。那天我被他的豪言壮志惊呆了，满城皆是桂花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当我满满当当收获一包桂花时，心下思忖：是把它制成香囊留在枕边呢？还是变成美味佳肴？我知道桂花全身皆是宝，更是一味药材，不可轻易浪费。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阴凉处，每每熬粥时想起来放上三五粒细细慢品，让这种香游走在胃囊里，一丝一丝地从你的胃潜入身体，让你浑身凝香。

我又想植一株养在家里，朋友说，桂树是木本需要扦插才能开花，生性泼实，根深才能叶茂繁枝，土壤越宽阔，花势越喜人，不宜养在深闺。只好作罢。

有一年八月十五前回娘家，推开家门，便被香味袭击，我特熟悉的味道，惊喜之余，跑到小院里满院寻找。桂花，桂花，爸爸，家里有桂花的香味。爸爸笑了，指着一棵很不起眼的树苗说，今年春天才扦插的金桂，没想到秋天竟然开花了。

这么小的一棵树，若不是它开花，谁在乎它的存在呢？它在家里已经有大半年了，我竟然从没正视过它。这棵桂树在爸爸的精心呵护下已经长成大人的胳膊粗了，每年的秋天我都会回家和爸爸一起欣赏这棵树，陶醉在花香里。爸爸说若不是长在花盆里，树会长更大的。小小的院子里，没有地方来安置它了。无论怎样，桂树在爸爸的院子里还是能接地气，享受属于它的雨露风霜的。爸爸植了桂花树解了我心心念念。

模糊的记忆里，有这么一组镜头，具体位置在哪，无从忆起。某年某月的一天，我和朋友一起下乡，新农村建设使得村子整洁归一，两层的居民楼尤其气派。家家门前有花，倘若有小溪门前流过，酷比江南。我们的眼前一亮，赞叹不已，畅想着自己能拥有一处这样的院落，多好。等支书带我们去大队部时，眼前的景象令我们大跌眼镜，破烂烂的大队部没有一点现代气息，屋子即将倒掉，却不肯修缮，如此之举为何？就村里的经济条件来说不足以这样不堪。

想来必有缘由。突见院子里一棵树，高近两米，展开的树冠足有四五米。密密匝匝的叶子遮天蔽日，罩住整个院落，砖头做成了围栏围着，甚是宝贵。我围着树转了一圈不得其解。村支书走过来对我们说，这棵树是金桂，已有近百年的历史，是我们村里的至宝，更是我们的守护神。树龄已高，不敢轻易挪移，况且它已经适应周围环境。年年花香遍布整个村子，村里人视为贵树。我能做的不但要为老百姓致富，更要看护好这棵树。书记质朴的几句话，打动人心。为一棵树立碑不足为奇。

最喜李清照的这首词：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说的就是这桂花，古人惜字如金一个“冠”字得以诠释。

女人对香味天生敏感，但我极少使用香水。车里面有一瓶法国香水，是朋友赠予，一直放置在车里，大约七年有余。到现在还在原来的位置上，似乎被遗弃。如果这款香水是桂花味的该有多好。

如今在我居住的这座小城，已是院院有桂花，家家闻其香。我那位朋友的话得以应验。此时花正艳风正香，树下的我醉在其中，写下心情，以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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