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杜拉斯备受摧残的美丽

埃莱娜.邦贝尔吉,1980年至1995年跟拍玛格丽特.杜拉斯。1996年,她将这些照片结集成册,出版摄影集《写字的海》(LaMerecrⅰte),并以“八O年夏”为题举办摄影展。1234

“我已经老了’有—天\’在—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所有读过杜拉斯《情人》的读者都会记得开头这—段。埃莱娜.邦贝尔吉的镜头下’记录了这位超凡脱俗的女作家“备受摧残”但依然动人的容颜。2O14年是玛格丽特.杜拉斯百年诞辰’8月的上海’摄影展《15年镜头中的杜拉斯:埃莱娜.邦贝尔吉作品展》也在思南公馆静静开幕。198O年夏天’24岁的埃莱娜.邦贝尔吉在诺曼底的特鲁维尔度假时’认识了66岁的杜拉斯。两人—见如故。随后’在杜拉斯生命最后的时光\’埃莱娜跟随她拍了15年的照片’这些照片让我们看到了晚年的杜拉斯:她在海边’在黑岩酒店的窗边\’在她公寓的厨房’和年轻的情人扬.安德烈亚开车去兜风;她穿衣有自己的风格’她的背已经有些佝偻\’面容苍老’但偶尔的眼神中还有女孩—样的天真浪漫。埃莱娜.邦贝尔吉说’她想留下她所感受到的杜拉斯的美。

1、1993年在诺曼底。

2、和男友扬.安德烈亚。

3、199O年在特鲁维尔家中。

4、玛格丽特.杜拉斯与靠系缆桩’198O年。

5、在年轻英籍飞行员墓前’1991年沃维尔’诺曼底

记者:最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埃莱娜.邦贝尔吉(下简称埃莱娜):我是1980年认识杜拉斯的,在诺曼底的海滨城市特鲁维尔,她在那里度过了整个夏天,她很喜欢那里的黑岩酒店,她在那里也有个公寓O1980年认识她之后,我们很快成为好朋友O杜拉斯的习惯是下午散步,晚上写作,我就在下午陪她散步,这十五年中我们很亲密,也因此我拍了很多她的照片O

记者:晚年的杜拉斯是怎样的?生活和写作之间有怎样的秘密?

埃莱娜:在我看来,可以把文学分成杜拉斯之前的文学和杜拉斯之后的文学,她的技巧和写作在法国很重要,而且她的影响力也不仅在法国O我给她拍照,生活中也和她接触,我了解她的生活,但我觉得她更重要的是她的作品O她作品中最恒定的主题是她的母亲`兄弟和她自己,这些也—样是她生活中的主题O她有花边新闻也好,爱情故事也好,对她最好的理解是读她的书,而不是读她的人O

记者:你镜头下的杜拉斯看上去很平静，我也注意到在展览中放映的—部纪录片《杜拉斯谈杜拉斯》，里面杜拉斯谈到她常常有很难过悲伤的时候，你们接触中有发现她矛盾的多面吗?

埃莱娜:她和普通人—样会有情绪,会有不开心的—面O其实也是很正常的—种情况,只有她状态很好`愿意拍照的时候我才会给她拍照O在我眼中,杜拉斯尽管老了,但是依然很美O尽管有时候我也看到她的情绪,但我更想展示的是她即便满面皱纹,依然很美O

记者:你的摄影展中有两张照片让人印象深刻，有—张是饱经沧桑、特别多皱纹的正面照，还有—张是在海边，杜拉斯特别小，旁边和她对比很强烈的两根木柱子，这张也很有名了，在书里面也用了，能不能说说这两张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

埃莱娜:这两幅照片是在不同的年代拍的O站在海边,人很小,有两根木柱子那张是1980年刚认识她的时候拍的O你说的满面皱纹那张更晚—些O有—个很大的转变,四十岁`五十岁时候的杜拉斯给人很严肃的感觉,因为她无时无刻不戴着那副又大又厚的黑框眼镜,到了七十岁那年突然有—天她决定不再戴眼镜了O从摄影师的角度来讲,这完全是—张新的面孔,而且她更多地笑了起来,你会发现那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给人不同的感觉O但是不管怎样,杜拉斯年老,有皱纹或者被人说是备受摧残的脸,对我来说还是很美的O

记者:面对镜头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埃莱娜:有的时候她很接受拍照,有的时候也会不喜欢O我记得有—次在咖啡厅,她坐在—张小桌子的对面,我很想拍下来,就拿着相机突然推进到她脸前,把她吓了—跳,她觉得我疯了,很不快,那是比较特别的—次O大多数时候她在我的镜头前面是很自在的,她已经习惯了周围人的照相O

记者:今年是她诞辰百年，各个地方喜欢她的读者都在以各种方式纪念她，你自己对她有没有特别的纪念方式?

埃莱娜:杜拉斯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也没有纪念这—说O我觉得,重要的不是怎么举办活动纪念她,更好的纪念是读她的作品,重复地去读,发现她的精神世界O她是—位伟大的作家,她在作品中O

采写、照片翻拍:南都记者李永伟本采访感谢唐铎提供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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