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遍地小碎花

伴随秋初恣意绽放的，除了树叶间一跳一跳的光，就是附着于女孩子身上的洋洋洒洒的小碎花了。

没人去数，秋天要开多少朵花，有多少种味道，多少种颜色。但花儿知道，大自然从不拒绝美，就像泥土从不拒绝花开。于是有设计师模仿大自然把花朵汇聚起来，浓缩成小色块。近看，红白蓝黄或者黑金绿紫有规律地杂错交替；远观，一大片一大片的色彩满载秋日的万千风情与甜美浪漫。

小碎花的创意，有人说来自欧洲田园。在欧洲干净平缓的河流两岸，红艳艳的天竺葵、绿薄荷，睡在干干净净的蓝天里被设计师发现、升华成梦的拓片，粘在裙子、桌布、杯盘刀叉上，简洁、淡雅、唯美，仿若第二性温柔善良体贴。也有人说，小碎花产自东方。你看青花瓷瓶枝蔓缭绕，囷囷盘盘，不规则的白釉图案里绽放着有规律的靛蓝，大大小小的青花瓣反射着高冷的光，这图案是诱惑也是身份权力的象征。

不管怎么说，花儿作为重要元素镶嵌在衣服或者首饰里，代表了人类喜欢的细嚼慢咽的灵魂。生活原本平静单调，因为拼接了小碎花而多了阳光水分与呼吸；不被人注意的水土，沾了小碎花，犹如猛然间响起了马蹄声。紫陌红尘如果没有小碎花来敲击，那摇曳在巷子深处的裙裾充其量略具几分姿色而已，远谈不上成为朱砂痣或者明月光。

其实，小碎花的好还在于不为人知的花朵哲学。群英荟萃，各路对比色剑拔弩张，被设计师一番调停，各自降低百分之五十的明度和纯度，立马莫兰迪了，相逢一笑泯恩仇，江湖携手乐悠游。色块大小比例原本互不相让，轻轻一调，小碎花顷刻“远看不突兀，近看有细节”了。尖锐的花叶撤掉，圆润饱满光滑的站C位，画风颇友好。最有修

养的是打底色，

能包容，不争不

抢不沉重，经典百搭浑然天成和而不同。

单单这些，还不足以道尽小碎花的分量。一百多年了，小碎花里藏着一个 “开到荼蘼花事了”的故事。主人公叫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弗鲁贝尔，俄罗斯象征主义画家，出生于1856年。大四的时候他幸运地参加了基辅基里洛夫教堂壁画的修复工作，突然对镶嵌壁画的装饰性心有所动。任务完成后，弗鲁贝尔创造性地发明了类似于马赛克的绘画手法，把色彩分成精致的小块，描绘花与叶，人与物，产生似梦非梦，微妙而又和谐的感觉。一个半世纪过去，如今很多美院的学生写生，还会把弗鲁贝尔的绘画局部放大，再放大，通过分析“小碎花”般的细节，寻找其色彩肌理，并使用这种技巧，让颜料与笔触具有强大的张力，画面达到如梦如幻，如电光石火的艺术效果。

弗鲁贝尔爱用蓝紫色，50岁那年，小儿子夭折，心痛之至的他于四年后撒手而去。人们想象弗鲁贝尔的灵魂留在画布上，秋风一吹就变成一朵朵蓝紫色的花儿，连枝带叶地被夹入世界艺术史的册页里去了。

●曹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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