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随《船歌》流淌的岁月中，每一种版本的人生四季，都在歌唱同样的主题：纵有风霜雨雪，生活它本身依然值得赞美。 一船明月一帆风

□刘睿

一句台词可以让你难忘一部电影，一段旋律可以让你记住一部剧。

“如果人生有四季，四十岁前，我的人生都是春天。”

叶问用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铺开了故事的画卷，预设的悬念，让人期待似乎必然出现的回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一代宗师》里的武林宗师们，惜字如金，但语出惊人，那只言片语的对白，是在感慨当下，却总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意味，为电影构成了当事人与旁观者的双重视角，光影交错中，四季流转，缘起缘灭。

电视剧《叛逆者》中，是一首乐曲伴随与见证了主人公的人生四季。

在波澜壮阔的大时代背景下，个人的喜怒哀乐都被浓缩，春夏秋冬也仿佛加快了节奏，成长，有时就在一夜之间，而悲欢离合，一幕幕不停切换，林楠笙，在十三年的时间里，度过了从青涩到成熟的艰难岁月，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为了心中的信念，风尘仆仆地奔赴在路上，只有《六月船歌》是不曾缺席的陪伴。

《六月船歌》的故事，与其旋律一样，在平静的流淌中蕴藏着巨大的张力。

那是1875年冬，三十五岁的柴可夫斯基正值创作的盛年。他的作品已博得音乐爱好者的一致赞誉。圣彼得堡文艺月刊《小说家》主编贝纳德从俄罗斯诗人的作品中选出十二首内容与每个月的节令相关并富于俄罗斯特色的诗歌，准备在1876年新创刊的音乐副刊上，每期刊登一首，与此同时，还要配发一首与诗歌内容相吻合的钢琴曲。于是他向柴可夫斯基约稿，并将准备选登的诗寄给柴可夫斯基，请他每月按节令写一首钢琴曲，与诗歌同时发表。

一场四季之约由此开篇。柴可夫斯基嘱咐他的男仆，到了每月的某日提醒他做这件事。每逢应该写这样的一首钢琴曲的那一天，他就坐下来创作，写完就寄给贝纳德。暑往寒来，按部就班，一年转瞬即逝，六月和十一月却迟迟未能激起他的创作灵感。

六月，是俄罗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大地彻底褪去了寒冷，万物复苏，风和日丽，花木繁盛，水光潋滟。六月的诗篇里充满碧波荡漾的意境，令人心潮起伏，或许是在某一只船儿经过眼前的时刻，柴可夫斯基决定为六月的乐曲采用“船歌”体裁，并以之命名。写给六月的《船歌》如今已成为四季十二曲中极为脍炙人口的一首。

“船歌”作为音乐体裁，起源于十九世纪的意大利，音调悠长、优美、抒情，节拍为6/8拍，调式则为小调式，伴奏模仿船身均匀摇摆和摇桨的动作，富于律动。但柴可夫斯基为其注入了俄罗斯民族的鲜明风格。这首《船歌》没有采用6/8拍子，而是用从强拍到弱拍一摇一摆平稳的4/4拍子的节奏，来表现俄罗斯的平底船均匀划分的节奏，体现轻舟荡漾的意境。

那优雅中不失俏皮的节奏，那浪漫而略带忧伤的旋律，和俄罗斯民歌一样，生动描摹出生活在辽阔国土上的俄罗斯民族宽厚、深沉而诚挚的性格。简短的音乐主题中，却有微妙的难以调和的对立和冲突，仿佛人生道阻且长。

四季流转，岁月悠长，是艺术家永恒的灵感源泉，作曲大师维瓦尔第、皮亚佐拉和格拉祖诺夫都曾以此为题创作，柴可夫斯基的套曲也并不冷门，尤其是这首《船歌》自问世以来便备受欢迎，曾经多次为各种影视文学及音乐所用，在电视剧《血色浪漫》里烘托男主钟跃民浪漫且诗意的向往时刻，周杰伦也曾在歌曲《琴伤》中加入该主题旋律。

这十二首小曲都是钢琴独奏曲，后来有人改编为管弦乐曲，也有人使用别的乐器独奏。《六月船歌》则被改编到各式各样的乐器之上，如提琴、单簧管、吉他甚至曼陀林琴。作为电视剧《叛逆者》配乐的《六月船歌》共有三个版本，包括纯钢琴版本和加入了管弦乐队的变奏曲。

没有什么比一首乐曲更能为情节推波助澜。林楠笙出入职场的小心翼翼，怦然心动时的纯真欢喜，独自养伤中的脆弱迷茫，和明确方向后的坚定果敢，在《六月船歌》悠扬旋律的衬托下，被酣畅淋漓表现，而电视剧独有的浪漫与沧桑交融的影像美学，一次次地被这首境界宽广的“船歌”印证。

“六月”的诗篇来自普列谢耶夫：

走向河岸

那里的波涛将涌来亲吻你的双脚

神秘的忧郁的

星星会照耀着我们……

音乐是另一种形式的诗篇。柴可夫斯基幸运地拥有了知音无数，还有更多的“音乐诗人”，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如《放牛班的春天》中其貌不扬的音乐教师马修。《黑夜》《风筝》《海上的清风》《夏日的微曦》，性格沉静的马修无疑擅长用音乐来表达自己。他在歌曲中记忆人生旅途中的风景，描绘自己内心的波澜起伏。

音乐这个新鲜的访客立刻转移了孩子们的注意力，而马修也让他们知道了，一个由芸芸众生组成的业余合唱团，也可以拥有完整的声部，每个人各司其职，团队才能出色。渐渐地，曾经最强大的“破坏王”皮埃尔，被马修发现拥有极高的音乐天赋，而成为了领唱。

合唱的清风吹拂着衰败的校舍，不仅学生们，似乎所有的老师及至校长都被感化，困顿已久的心上泛起快乐涟漪……当马修离开时，孩子们用无数的纸飞机和挥舞的小手表达着感激与祝福，那是世间最真挚的祝福。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随《船歌》流淌的岁月中，每一种版本的人生四季，都在歌唱同样的主题：纵有风霜雨雪，生活它本身依然值得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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