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 ◎陆 洋

今日未用无印良品的纸写东西，用的是学校里卖得极便宜的稿纸，一两块钱便可得一大沓。这纸前几日买了，今日方用，觉纸质不错，不下无印良品的。说到用纸，我不用打了横线的纸，受拘束。空白的纸才好，随手写来，自有行气。

十几年前，父亲写他的小说，用的就是空白打印纸。纸上一行又一行字迹漂亮工整，删改不少，有的增删数字，有的整段也改掉了。

小时候写钢笔字握笔姿势不对，父亲把我骂回来。给我示范也是用空白纸，从什么书里随便摘一段抄下来，不论长短，总是刚好抄完一张白纸。他得意地说：“这就是功夫！怎么练的？多写练的。”

我升初中，父亲到人民大学深造书法。他走时带了一个大本子，他爱用这样大的本子，打有横线。回来后我看他的笔记，有的按行写，有的三行线只写一行字，中间的线就从字中间穿过。一天母亲也在翻父亲的大本子，手里一本，桌上还有几本，有些是近写的，有些是过去的，大多是摘抄。我凑过去看，纸上虽然打了横线，父亲只当题壁，这里一副对联，那里一首诗，字迹漂亮。

放寒暑假，我把《书断》《书谱》两本书法理论名篇抄了，这是父亲布置的家庭作业。开始时按行写，不得撇捺伸开，憋屈。父亲让我放开手脚，我按他说的做来，三条线写一行字，字形果然舒开不少。对于所抄内容，不大理解，也不记忆，只当练字。

后来有摘抄作业，抄考试范文。我把字写得很大，抄不得多少段就翻了好几页。老师只按页数算量，大概见我字写得漂亮，也就不究我的懒。那时所抄的根本不能算是好文字，还好我也只当是练字。看着一版一版工整的字迹，我才不在乎内容，我只看得赏心悦目，惬意自得。

除了做摘抄，我都不爱用本子。一来呢，要是有那一页的字写得不满意，我整个本子也不想要了；二来呢，本子总是用不完，后半本总不知道记什么；三来呢，本子总是容易脱胶，纸张常常散落出来，再夹回去，边角不齐，十分难看。我就用易撕的空白稿纸本，写完一页撕下一页，集得多了再用夹子归到一起。无印良品的稿纸十块一本，有八十页，颜色偏暗，纸质粗厚，着笔感好，我最喜用。

现在还是用空白纸，做笔记之时常常不按行来，把纸分割成数个平面，用箭头之类连缀解注，看来思路清晰，内容完整。上次李工真教授来学校讲“德国的阅读革命”，我的笔记上都是拉到各处的箭头，连起来是欧洲几百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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