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1年的秋天开始,我在中国过我的日子。我在大学教书,跑来跑去。在波恩大学退休后我觉得我的生活无聊吗?让没退休的德国教授感到无聊吧,因为在中国我的生活太有意思。我在中国三所大学上课。有时下课学生鼓掌。在德国没有人鼓掌,我在那里孤独死了。我在中国寂寞吗?不会。但是孤独原来是好事儿。
我在中国不会孤独的原因很简单——我会学太多,每天是这样。我都向谁学习呢?可以向垃圾王,也可以向领导。我们都一个样。社会主义允许这样。德国也有这类传统。
不过,我还没有学好“热闹”。今天我的领导告诉我中国人受不了在德国的孤独,那里到处都没有人。是这样,不好吗?安静、沉默、思考,不好吗?
对写作和研究工作原来都好。但是好像中国人最怕的是听不到什么声音。他们不再主张王维的“独坐”,他们要的是热闹。他们还给热闹加上其他的名字:好脏,好乱,才好热闹。
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外面就是这样。除了冬天以外,每天晚上外面到处都是脏、乱、热闹。在汕头大学东门外,连冬天也是这样。人家喜欢吗?太喜欢。对他们来说德国的孤独是他们灵魂的监狱。因此他们都回国,不要留在无人的森林。他们明显缺少的是热闹,每天的热闹。德国也会热闹,但是不可能每天。一年一两次吧。够了,我都跑掉了。
尼采说过一句有意思的话:我们唯一的故乡是我们的孤独。中国人怕寂寞,因此他们没有尼采?
(摘自新华网作者[德]顾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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