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中“死”的别称 王诵诗

一部长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洋洋洒洒四十多万字，其中的语言丰富多彩，鲜明生动，极富表现力。博学多才的吴敬梓，运用语言塑造人物、描写环境、展开情节，可谓炉火纯青。同一个词语，对于不同身份的人物，有着不同的用法，且用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

一个“死”字，就有十多种别称。有的评论指出：吴敬梓运用的语言是“‘白话’之正宗，盖行至全国，传之后世，无有人病其费解者也”。

“王冕哭着应诺。他母亲淹淹一息归天去了”“范举人越发慌了。夫妻两个守着哭泣，一面制备后事。挨到黄昏时分，老太太淹淹一息归天去了”，这两处的“归天”，都是讳写痛失老年母亲的“死”。

“王冕隐居在会稽山中，并不自言姓名。后来得病去世，山邻敛些钱财藏于会稽山下”，有身份的人“死”叫“去世”，这是常见的说法，至今还在流行，通俗易懂。

“（汤知县）问道：‘因何不去会试？’范进方才说道：‘先母见背，遵制丁忧。’”当着汤知县的面，新科举人范进说自己母亲的“死”是“见背”，不失身份又很文雅。此外，小说中还有多处“见背”的描写。

“众人看严监生时，点一点头把手垂下，登时就没了气” “挨过两日多，那憨仙寿数已尽，断气身亡”，没了气、断气，都是民间口语“死”的通俗说法，形象生动。

“把赵氏急的到处求神许愿，都是无益。到七日上，把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跑掉了”，写孩子的“死”叫“跑掉”，远离亲人，生母悲痛断肠。

“这二位乃是娄中堂的公子。中堂在朝二十余年，薨逝之后，赐了祭藏，谥为文恪，乃是湖州人氏”。君王时代，尊称诸侯或大官等的“死”叫“薨”。

“蘧公孙道：‘这便是先君。’王惠惊道：‘原来便是尊翁，怪道面貌相似。却如何这般称呼，难道仙游了么？’蘧公孙道：‘家祖那年南昌解组，次年即不幸先君见背。’”询问别人的父亲是否“死”去，不好直说，委婉地说“仙游”，既是尊重，也是颂扬。

“蘧公孙上前拜见，牛布衣说道：‘适才会见令表叔，才知尊大人已谢宾客，使我不胜伤感。’”这里的“谢宾客”，也是“死”的委婉说法，一般很少见。

“那日太公自知不济，叫两个儿子都到跟前，吩咐道：‘我这病犯得拙了，眼见得望天的日子远，入地的日子近。’”向后辈交代后事，讳说自己的“死”叫“入地”，也是安慰吧。

“匡超人听见这些话止不住落下几点泪来，便问：‘后事是怎样办的？’匡大道‘弟媳一倒了头，家里一个人没有。我店里是腾不出来，就算是腾出些须来，也不济事。无可奈何，只得把预备着娘的衣衾棺木，都把与她用了。’” “倒了头”，“死”的形象说法。

吴敬梓创作长篇小说《儒林外史》时，信手拈来这些“死”的别称，至今口语中还经常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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