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杭城招牌字

招牌字是一座城市文化的缩影，它让人看到一个城市的品质、格调以及人文精神。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在江南名城杭州当兵，这座文化古城的招牌字，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杭州解放路百货大楼”几个鲜艳夺目的大字，出自书坛泰斗沙孟海之手。沙老素以榜书著称，“解百”可以说是他继灵隐寺“大雄宝殿”之后的又一经典之作，每每路过都会为其雄悍的书风所倾倒。“海内榜书，沙翁第一”，实至名归。他题写的另两块招牌“望湖宾馆”和“奎元馆”同样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提起杭州的招牌字，有一个人不能不提，此人就是姚葆勋，当年杭州的大街小巷，举目望去，不难发现姚氏带有行书笔意的“魏碑体”，很受百姓欢迎，用现在的说法是很接地气。与姚葆勋一样“出镜率”比较高的便是章其炎了，无论你是在解放路，还是去延安路、中山路这些杭州商业气息浓厚的道路，都可以欣赏到他的“颜体”招牌字。令人叫绝的是，章其炎题字大都是直接写上去的，而非二次加工，因此看上去像是欣赏到真迹一样诱人。给我的感觉，当年杭州街头好像为章其炎办“颜体展览”一样，其题字的数量于此可见一斑。有一天走在延安路上，靠近体育场路附近，临街二楼新装潢的店面上，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杭州市旅游纪念品商场”深深地吸引了我，不看落款我便断定它是出自朱关田之手！那时，朱关田和我的恩师陈振濂都是从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院）毕业不久，虽在业界已崭露头角，但对于社会上的人来说，还缺乏认知。印象中，朱关田当时已在省书协工作，他个性十足的草书作品，我早已领略，属于很霸气的那种，有沙老的影子。这块招牌字之所以如此吸引眼球，恐怕也与朱关田充满张力的书风有关。最早接触朱关田书法，是从《书法》杂志上看到的，当时刊登的是一幅书法作品和几方印，介绍文章出自西泠名家蒋北耿之手，观朱关田作品，又复读蒋北耿文章，这样，朱关田的形象便在我的脑海中定格了。后来得知他是中国美术学院首届5位书法研究生中的“大哥大”，还担任了中国书协副主席、浙江省书协主席，其学术以唐代书法研究为中心，并取得了累累硕果。

湖滨有一书画店，是我常光顾的地方，几乎隔三差五就要跑一趟，一方面是为了采购字帖，一方面是为了去看展览。那里有一个展厅，经常举办一些书画展，因为杭州书画社就在这里。“杭州书画社”几个字出自郭沫若之手，写得古朴、典雅，尽显“郭体”风貌。而位于中山路上的“邵之岩笔庄”，虽店面不大，也是书画爱好者向往的地方，其招牌字出自吾皖书家赵朴初之手，作为身处他乡的皖人，每每看到朴老超凡脱俗的字迹，都会为之心动。也许朴老与杭州有缘，后来他出任西泠印社第五任社长；在他的任上，还建立了中国印学博物馆，朴老是一位厚德之人，他的至理名言“花落还开、水流不断”，必将往来可鉴、泽被后人。

提到朴老，不能不提到另一位与杭州渊源深厚的老人启功了。这位与沙孟海、赵朴初同为好友的和善长者，生前无数次到访杭州，与沙老谈诗论道，在书坛留下一段佳话。他接任赵朴初担任西泠印社的第六任社长，为西泠印社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杭州的“平湖秋月”、“之江饭店”两块招牌，见证了启功的仁爱。我觉得启功的题字只有与杭州结合，才能真正体现出它的精神内涵，那是唯美的化身。难怪他生前如此钟爱杭州，莫不是杭州与之有着某种心灵的契合？

□童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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