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男子从殡仪馆打来电话……》全网刷屏 巨大苦难下的人生奇迹:住在精神病院的天才儿子

金晓宇搀扶着父亲离开。近日,一篇题为《杭州男子从殡仪馆打来电话:能不能写写我们的天才儿子》的新闻报道悄然在全网刷屏了。这是一个伴随着巨大苦难与奇迹的真实故事,已经不能用感人来形容,很多读者说,“看这个故事前请准备好纸巾”。

以下,是金晓宇父亲金性勇的自述:

2021年11月11号上午,我在杭州殡仪馆放好了老伴的骨灰盒,感觉自己手发颤,走路腿也抖。我让几个亲友先走,我还想陪她一会。

儿子6岁那年,一只眼睛瞎了

我老伴叫曹美藻。1967年我们结婚了,先是生了大儿子金晓天,1972年又生了小儿子金晓宇。在天津时,我们住集体宿舍。六岁那年,晓宇和邻居孩子一起玩,那孩子手里有一把玩具手枪,可以放小纸球射出来。万没想到那天他放了一根针,一枪打到晓宇眼睛里,左眼晶体碎了。

晓宇的一只眼睛从此瞎了,只能斜眼看东西。他还反过来安慰我们:没关系,习惯了。两个儿子都聪明。回杭州后,大儿子考进复旦大学,后来考托福去了澳大利亚。晓宇高一时分在尖子班,老师说考大学完全没问题。但有一天,晓宇突然和我们说,“我不上大学了,也不要读高中了。”

我们以为小孩子厌学说说玩的,可他真的天天赖在家里。我让朋友帮忙,介绍晓宇去新华书店当售货员,到排气扇厂当工人,可他不上学后,会突然发脾气,情绪极不稳定,完全变了一个人。

有一天,我和他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轰隆一声巨响。晓宇把厨房的冰箱推倒了。这是他第一次出现暴力行为。因为这,我们家一直家徒四壁。全杭州可能就我家没有电视机,之前被晓宇砸坏了三个,往里面灌水。冰箱、洗衣机换过好几个了,还有桌子、书架、柜子、门……好好的,突然轰一声,你说怎么办?

成绩优秀的儿子得了“躁狂抑郁症”

很长时间,我们不知道孩子这是生病了。当他说想考大学,我们喜出望外,让他进了补习班。晓宇高中基本没上过,几个月后,高考成绩让人吃惊,离一本线只差3分。二本志愿填了杭大外语系,分数也超线了。我们很开心地等学校通知。谁知学校将档案退回,档案里记录了晓宇高中时不守纪律、缺课。

七转八转,晓宇进了树人大学,可是只读了一年就犯病了。我把他带回家。我知道这孩子与学校从此无缘了。有两年,他埋头自学,比上学还用功。两年后,他拿到了浙江大学英语系的自考毕业文凭。但接着发生了可怕的事,他妈发现他吃了安眠药自杀,去几家医院看了,都诊断是躁狂抑郁症,也叫双相情感障碍,病人会抑郁和躁狂交替发作。

我买了很多精神疾病的书看。最后有两点让一个父亲不至于崩溃:一是通常这类病人一两次自杀未遂后很少再有这个念头,他们会比之前珍惜生命；二是这类病人会在精神领域不同凡响,甚至表现出天才性的创造力。

十年翻译22本书,“你们养了一个天才”

儿子不想死了,我和他妈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不读书不上大学不工作不成家,我们都能接受——只要他活着。又过了十年,2010年,老伴去南大开50周年同学会,这场同学会竟然改变了晓宇接下来的命运。听说我家孩子因病没有工作,一位留校做了教授的同学就问她:能不能请你儿子在家做翻译?我老伴说,晓宇的英语日语都很好,请给他一个机会试试吧。

时光回到上世纪90年代,晓宇最大的要求就是买书——英语、日语、古文、围棋、音乐、绘画、地理等,各种书籍买了两百多本。1993年,我冒着被砸坏的风险,花一万两千块钱给晓宇买了一台联想电脑。之后,他发病时也摔过东西,但从不碰电脑。他不玩游戏,主要就做两件事:自学外语、看原声电影。他用了六年时间自学了德语、日语,巩固英语。

2010年,晓宇接受了出版社的任务,开始他的翻译人生。十年里,晓宇以每年两本书的速度,一共翻译了22本书。南大同学打电话祝贺孩子妈妈,“你们养了一个天才!”

儿子步入正轨,老伴却走了

老伴这一生过得很辛苦,2015年,老伴说自己记性不好,不炒股了,我这才知道她有200万元理财产品拿不回来,我想尽办法追回款子,还是有50万元丢了。这件事后老伴的健康每况愈下,之后确诊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接着日常生活不能自理,在床上躺了三年。

妈妈痴呆了,晓宇非常难过,他妈妈三年没上过厕所,每两小时要接一次大小便。我80岁了,真抱不动,幸亏有晓宇。晓宇很仔细很耐心,有时晓宇做这些事时,他妈妈的眼里有泪。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去年11月之前晓宇跑到温州去了。又过了几天,晓宇过马路,迎面一个快递员,他一拳打掉了人家的门牙……不久,医院来人,将晓宇带走。儿子呼天喊地:爸爸救救我,我不去医院啊,不要去啊。

去年11月8日晚上,我像平常一样睡前摸老伴的额头、脸,再去摸脚。我摸哪里都是寒的,脚像冰块一样。她走了,我儿子没有妈妈了。虽然她早就不认识我,早就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还活着,知道我每天是为她、为儿子活着。我已经习惯她活着,习惯天天为她做事。

儿子的春天会回来,他会让妈妈看他的新书。

“天才儿子”刷屏,回应来了——晓宇已出院回家,正翻译新书

我们的天才儿子”一文迅速在网上流传,至少有七家影视公司表示想拍摄这个被称作“杭州版《美丽心灵》”的故事。

对许多人关心的生活问题,金老一一答复了。金性勇老人家里电话一直在响。有很多读者流着眼泪看完他们的故事,也有很多热心肠的人士愿意提供无偿帮助。金性勇老人在电话里回应,“我们现在真的不需要这些(物质)帮助,谢谢大家的关心!”

对许多人关心的生活问题,金老一一答复:晓宇的医保和养老保险一直在交,到了退休年龄就能拿到养老金；残联也有托养中心,已经办好手续,但现在不想去。“一是晓宇去了后,他孤单,我也孤单。他在家里,我们两个人还能相依为命。二是等我老了做不动了,到时候我再到养老院去,他再去(托养中心)也可以。现在我们两个人不要分开。”

好消息是,晓宇已经出院回家,等待已久的《本雅明书信集》样书也已收到,预计下月上市。目前他正在全力翻译第二本本雅明的著作《拱廊计划》。还有出版社向晓宇伸出橄榄枝,表示愿意合作。网络上翻译的作品,标记“想读”的人数显著上升。他的翻译处女作《船热》在网上突然炒到了308元一本。

据杭州日报、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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