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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雪月逸诗情 张善存

来源:滕州日报 2021-12-27 07:34   https://www.yybnet.net/

说到冬天里奢侈的事,很多人都会不由想到白香山的那首小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唐·白居易《问刘十九》)

这首写给堂兄刘禹铜(系洛阳一富商,与白居易常有应酬)的小诗虽只有二十字,却情深意长,言浅味浓。这是一首诗,也是一封冬天的请柬,满满的生活情调,击中了人类情感中最软的部位,在冬天雪夜的背景下,更能引人共鸣。

想想吧,室外大雪纷飞,室内炉火正旺,火苗幽幽,二三知己围炉小酌,拿诗句和故事佐酒,不疾不徐,款款有致。无勾心斗角、请托拍马之类,无猜拳行令、面红耳赤之态,更没薛蟠们那般骄逸豪奢、粗鄙下流之俗,有的是君子风范、文士风流。

这是属于文人雅士的奢侈雅事,我辈凡夫俗子尽可读一读想一想,甚至玩味艳羡一番无不可,但附庸不来,续貂不得;因为社会变了,生存的环境变了,即便那样的火炉还能找来,那样的人哪里还能遇见?那样的心情心境更是难得。

不过,雪还是会来的,还会降落在同一片大地上,就在每一个年终岁末,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即便是小雪吧,和唐朝的宋朝的明朝清朝的,应该也没多大不同,所以我们同样还可赏雪。

冬雪雪冬小大寒。正常年月,在北方每年十二月前后的小雪大雪季总要下场雪的。与其认为那是节候带来的自然现象,不如说是大地变幻的独特风景,变冬日里的单调乏味为纯净洁白,雪飘万里,笼罩万物,天地一白,人间增胜,当然也生情。

“寒更传晓箭,清镜览衰颜。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洒空深巷静,积素广庭闲。借问袁安舍,翛然尚闭关。”(唐·王维《冬晚对雪忆胡居士家》)这一天,大雪满山,飘洒空中使那幽深的小巷格外宁静,积雪皑皑更觉庭院宽广清闲。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诗人不禁想起了好友:您一定在家悠然高卧吧!静静赏雪,悠悠相思,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沉沉更鼓急,渐渐人声绝。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清·袁枚《十二月十五夜》)夜深人静,更鼓声声,起坐吹灯,长夜不眠,只见窗外月雪相映,落雪簌簌,明月映照着积雪,积雪反射着月光,月光分外皎洁,天地格外洁白。月雪相宜,诗意静谧,诗人笔调清冷,意韵恬淡,一副静谧空灵的冬夜雪月图,大有神凡两忘之境。

“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江上晚来堪画处,钓鱼人一蓑归去。”(元·马致远《寿阳曲·江天暮雪》)马致远的这首小曲,兼具王介甫《梅花》与柳子厚《江雪》之韵。在暮色苍茫中,一位孤独的寒江钓鱼人,正披一袭蓑衣,驾一叶扁舟,冒着漫天飞扬的大雪,缓缓归家。一个清高孤傲、不同凡俗的背影,踽踽独行于苍茫、洁白的天地间。看雪,最好是在江上,最好伴几枝梅花似开未开,江天暮雪,尽得风流。

“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宋·杜耒《寒夜》)冬日最惬意的事,莫过和友人煮茶聊天。天寒地冻,友人来访。诗人点火烧茶,以茶相待,两人围炉清谈。月光照射在窗前,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窗前几枝梅花在月光下幽幽开放,芳香袭人,与往日格外不同。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寒夜煮茶,会友清谈,此乐何及?

在古代农业社会,每年冬至是开炉节,皇家贵族会设有暖炕,平民百姓则提前备好木柴,修好火炉,等到霜雪一降,就烧起来了。“围炉”便成了越冬的常态常情,即便平民百姓家,也能从中得趣:“深夜一炉火,浑家团栾坐。煨得芋头熟,天子不如我。”冬夜闭户,一家人围炉而坐,扔几块芋头进去,待到身体烤暖,芋头也熟了,闲话家常,其乐融融,这是连天子也没有的快乐啊。

倘若此时恰好普降瑞雪,应景起兴,那快乐更加无与伦比。冬日里大概没有什么比一场大雪更令人兴奋了,所以古往今来,写雪的诗文名句汗牛充栋,呈现的正是古人“赏雪”的姿态和情趣。

我有理由相信,这类短诗绝句是古人冬日生活的真实写照,堪称诗词的极品,很多人都欣赏,殊不知极品的背后映射的是一种优雅多彩的人生。当现代人将生活过成了忙碌无闲两点一线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诗和远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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