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 □周真真

父母结婚已经满40年了，我特意查了一下，说这叫：红宝石婚。

曾经听亲戚和长辈们说起过，我的父母是自由恋爱，那个年代的自由恋爱很是难能可贵。他们结婚那会儿，爷爷家穷得连个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我出生后没多久就分家单过，家里的收入也就是几亩地外加父亲一个月十几块钱的工资，还要偿还分摊的“饥荒”，日子过得很是拮据。有时候我也在想，在物质条件极为匮乏的年代，他们那辈人是否有花前月下的浪漫？是否也会有卿卿我我的情话？

以前，我问过母亲：“妈，嫁给我爸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有没有后悔过？”母亲笑了，说：“为啥要后悔啊？当时他跟我说一定会对我好，万一哪天穷得去要饭了，要一个馒头就一人一半，要半个馒头就全给我。你爸是个很有才的人。而且，那时候人长得也精神。”说完这话，母亲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我想，母亲还一直记着父亲当年的承诺，他们之间的结合肯定是因为爱情吧。

母亲要强，且性子急，父亲好面子，这么多年，他俩的争吵就没怎么断过。自从父亲退休后，他俩三天两头争吵，尤其近两年，我和妹妹接到来自母亲的“投诉”电话比以前多了许多，俩人谁也不愿意先服软，我开始慢慢怀疑他们之间是否还有爱情。

前几天，母亲打来电话，说她跟父亲又因琐事拌了几句嘴，父亲一赌气自己搬到挨着过道的屋里住了，那个房间存放着很多书籍和杂物，又没有暖气，也没安装火炉，她自己抹不开面子和解但又怕父亲被冻感冒，想让我们劝劝。正逢周末，我回家后见到他们也同往常一般，父亲泡好了茶跟我们聊天，母亲张罗着要做饭，两个人各忙各的。我借口去找几本书，看到父亲把临时住的屋子收拾得还算利索，桌子上摊放着一本看了近一半的《惠民年鉴》，暖瓶、水杯、老花镜摆放一旁，小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可能是屋子久未住人又通风不好的缘故，屋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白天温度还好，晚上就会有些阴冷了。阳光正好，我把父亲的被子抱了出来，搭在院子的晾衣绳上晒着。饭后，父亲照例出去溜达，母亲开始跟我们数落着父亲的“不是”。父亲患有高血压引发的脑梗，又喜欢喝点小酒，我们给他定下“每天喝酒不能超过一两”的规矩，这次俩人闹别扭就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父亲多喝了半两，母亲嫌父亲贪杯唠叨了几句，而父亲觉得母亲让他在客人面前落了面子。

闲聊时，我建议母亲去我或者妹妹家住几天散散心，总好过两个人在家生闷气。母亲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忙问原因，母亲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你爸自己在家就不按时吃饭，能凑合就凑合，我担心他因为吃不好上火闹病。再说了，他有脑梗，心脏也不大好，让他自己在家实在不放心，跟他生气闹别扭也就几天的事儿，我去你们那住着心里更不踏实。”听了母亲的话，我的心里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父亲回来后，我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把这话跟他学了，他怔住了，我分明看到父亲的眼角有亮光在闪。过了好一会儿，他起身去收了被子，搬回了母亲的房间。我给父亲的茶杯续了水，他喝了一口说：“你妈呀，从我们家一穷二白就跟着我，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我心里都有数。我俩这吵吵闹闹一辈子了，也都活成了彼此的一部分。现在这日子越过越好，老百姓越来越有盼头。别的不说，就说我这病，每天得吃六七种药，原来光药费一个月就得一千五六，自从有了慢性病报销和药品集中采购，一个月自己才花五六十块钱，国家政策就是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干实事做好事，这句话我们这辈人是最有发言权的。你们姊妹俩现在都吃着公家饭，一定要听党话跟党走，把自己的工作干好。至于我跟你妈，你俩就放心吧！”我跟妹妹郑重地点了点头。母亲看到后，偷偷问妹妹：“你爸这咋转过弯来了？”妹妹搂着她的胳膊说：“你看，这样，多好！”

那天，天气晴好，阳光洒在身上、脸上，暖暖的，微风拂过树梢。我想，父母这一辈人，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经历了最困难的阶段，也见证了改革开放四十年来的伟大成就，真正享受到了国家政策带给他们的红利，他们对党的信任和感情更是坚定而纯粹。我想，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每个家庭幸福的涓涓细流终将慢慢汇成国家发展的汪洋大海，一往无前地奔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顺利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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