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记忆 雪入口

郭华悦

雪入口，即是以雪为食。

纷纷白雪，如鹅毛般，从天而降。打在头上，是微微的，软软的疼。入了喉，却又是冰冰的凉。可是，谁又会真的以雪为食？

困难时候，尝过雪的不乏其人。但于另一些人而言，在更多的时候，雪入口并不仅仅是痛苦的记忆。

清代就有这么一个叫张泓的人，写过一本名为《滇南新语》的书。书里头，提到了张泓有个爱好。在街上看到卖雪的，都会买好几碗，大快朵颐。啥感觉呢？张泓自己形容，是“寒沁心脾”。说白了，就是透心凉。

有这爱好的，还真不止张泓一个。当时既然有卖雪的，说明买的人不会太少。生活困难，以至于以雪为食吗？应该不至于。因为这雪，得来也不太容易。至于售价，并不算太便宜。这么看来，以雪为食，纯属风雅趣味。

那这雪，从何而来？

云南多数地方，气候温暖。下雪这事，并不普遍。因此，多数的雪是高山上的积雪。吃雪这雅趣，催生出两种职业，一种是专门的取雪人，跋山涉水，挑回一担担的积雪；另一种，是沿街叫卖的卖雪人。当然，也有集两种于一身的。

以雪为食，若是出于雅趣，自然也会有多种花样。

有种吃法，叫糖雪。从卖雪的人那儿，买点雪回来，自己加入糖和蜂蜜，搅一搅。雪中带糖，冰里含甜。一口下去，冷甜冷甜的味道顺喉而下，让人欲罢不能。

还有一种，叫梅雪。若是不喜欢纯甜的口味，还可以加点梅子汁或青梅。冰中带酸，大约相当于如今的梅子刨冰。只不过，更天然，更纯粹。

这样的雪，能赏，更能吃。比张泓更早的时候，明代有个日本僧人到云南，见到了“六月街头叫卖雪”的奇观。而且，这雪美味得让人“错认是琼浆”。看来，卖雪不只是在冬天，连夏天都有。专业的卖雪人和取雪人，从高山上取来积雪，当冰饮卖，反季节的雪，自然价更高。

雪入口，这是人与自然之间，一种特有的抒情方式。雪落地无声，入口有味，飘荡于肠胃间，也就成了一曲大自然在舌尖上奏响的天籁。（摘自《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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