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记忆】 冬至

陶文瑜

苏州人有句俗语叫“冬至大如年”，这个说法分量是很重的，好比是长兄为父中的长兄，基本上就是一家之主了。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过年，冬至就是苏州人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年节了。

以前冬至的时候，亲朋好友间还要送冬至盘，现在不时兴了，有人说现代人疏远隔膜了，其实也未必。时代发展了，大家沟通和表达的方式不一样了，老是抱着今不如昔心态的人，即使把他送到清朝去，他也会说出一通明朝的好来。

和过年一样，冬至也是在冬至前一夜，一家老小聚在一起，从前还要挂着祖宗的画像祭一下，现在不少人家只能往上面推二到三代，没凭没据的，推错了不是让人家白占了便宜吗？苏州好多是世家出身，前八九代中过进士或者当过大官，往下又说不清了，搞得自己和名人间多了一个断层，自己活生生站在祖宗名人前，仿佛空穴来风。

这时候有家底的人家杀鸡杀鸭，好酒好菜早早备下了，穷苦人家比较简单地多添出一、二道菜也算对付过去了。所以苏州流传的另一句有关冬至的俗话是“有钱人吃一夜，没钱人冻一夜”。

北方人也过冬至的，北方人冬至要吃馄饨（饺子）。据说这个习俗和东汉名医张仲景有关，有一年天寒地冻，不少人生出冻疮，耳朵肿得跟玻璃球似的。张仲景就要大家在冬至那一天赶到他家里来，然后将垛碎的羊肉、红辣椒再加上一些活血祛寒的中药，包在面粉皮里，放在铁锅里煮熟之后，一人分两只，大家吃了之后，第二天冻疮就明显好转，并且还学会了这样一个治疗的方法，就自己动手包了。

张仲景为什么要选在冬至这一天用药呢？因为冬至这一天，黑夜最长白天最短，刚好是阴极阳始，所谓“冬至一阳生”，张仲景是借助自然的阳气祛寒化冻。

冬至一过，说明真正的冬天开始了，按照民间的说法就是“连冬起九”，民间还流传了好多《九九歌》。

不久之前，我在古镇木渎的虹饮山房，看到一张从前的《消寒图》。《消寒图》上刚好是一句九个字的句子，每个字又刚好九笔，冬天的古人一天画一笔，画过九十一下，春天就到家门口了。一个平常的冬天，古人搞得这样妙趣横生，这样有文化，这些古人，真是让人亲近。

再回到冬至，我又想到了一条有关冬至的俗语，就是“干净冬至邋遢年”，就是说要是冬至的时候天气晴朗，过年肯定要下雨了。

所以在我眼里，言简意赅地说，冬至就是三条俗语吧。（摘自《红莲白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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