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活姓郝,将近一米八的个子鹤立鸡群,方脸浓眉目光如炬,声音洪亮言辞幽默,是古都市郊区新镇街道办事处一名老科员,在基层政府干了大半辈子,人见人爱。
古都地区方言中,“郝”就念“活”,加上老郝为人活泛,处事得体,大家就称他“老活”,老郝也就欣然受之。
十年前的一天下午接近下班时,街道办连书记来到了差两三年就退休的老活的办公室,先是愁眉不展,继而讪笑着对老活说:“老活,我办公室有俩人,难缠得很。我有事先走一下,你看着那俩人一走,你就给咱把门锁上。”
老活在街道办事处管后勤,每个领导房间的钥匙都有,人称街道办的“大内总管”。他心领神会的对书记说,你走吧,这事你放心。
过了一会儿,老活就到了连书记办公室,只见一对熟人老温夫妇垂头丧气的坐在领导办公室。个头一米六出头的老温别看个子不高,浑身都是心眼,属于当地有名的乡镇企业家,想当初与老活都是驾驶人称“蚂蚱腿”的手扶拖拉机司机出身,老活在公社农机站就管拖拉机驾驶员的审照、油料指标,没少照顾老温。可老活“燕雀安知”老温“鸿鹄之志哉”?老温不失时机地“向钱看、向厚赚”。后来玩大了,作为优秀乡镇企业家转干了,对曾经的难兄难弟、在乡镇跑腿的老活就很看不上眼了,老活也不予计较老温曾说过的“苟富贵毋相忘”之类话的真假。
明眼人都知道早已退休的老温这次上访是为了个人企业的私利想与政府胡搅蛮缠呢,老活心知肚明却装作一无所知,一往深情地上前打招呼,嫂子跟俺哥好兴致呀,坐到领导办公室了?咋,领导不在?要么先到我房间喝茶?
老温有点儿微愠,不了,我要等领导呢,他说上个厕所就回来,这一等半个多小时了也不见回。
老活依旧热忱,领导事多,可能叫谁临时拉走了,走走走,咱先到我房间坐坐。
老温拿腔作势,不了,你先忙你的,我再等会儿。
老活话语走心,你看,单位都快下班了,你肯定没吃晚饭,咱先把饭一吃再来等领导也不迟。
老温叹息摇头,不吃,早都气饱了。
老活剑走偏锋,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就算你不饿,俺嫂子也饿了,我也饿了,兄弟请你跟俺嫂子到外面吃烧烤、喝啤酒?要不你请俺俩吃顿饭该没问题吧?咱饭一吃,再来继续等领导,如何?
老温发起牛脾气,不吃,我就在这里等他这个书记回来,他不回来,我今晚上就住他的房子等!
老活顺毛扑朔后逆毛上揣,俺哥你说得对,咱就住连书记房子等!明儿个,我就给大家宣传,俺嫂子昨夜晚在书记房子睡着哩,看他给你解决问题不,他不解决,我就说你看领导多讲原则,把人家老婆都睡了也不解决问题;他把问题解决了,我就说看看,还是领导懂得民间疾苦知冷知热,既解决群众困难连群众老婆的问题也一并解决。
老温一听味道不对,兄弟你你你咋开始胡说了?
老活脸挺得平平的、一本正经,没有啊胡说啥来?这就是逼他给咱解决问题呢,只要他不嫌丢人,你六月的狐子——顾毛还是顾皮呢?
老温摆摆手又指指自己的脸,领导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咱不能把你嫂子的名声坏了!
老活仿佛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嗨,对对对,看我咋把这一辙忘了。俺哥还要脸呢,咱还得要脸呢,对对对,俺哥你说,咋办?
老温叹了口气,咱还是先吃饭,下来再说。
好好好,走走走,我就说咱先吃饭……老活说着说着不失时机地将二人让出门,砰的一声把领导的办公室房门拉上了。
老温一看,坏了兄弟,你咋把门拉了?咱吃了饭还要回来,还得进去等领导呢,门关了咱咋进去呢?
老活脖子一扬,没事没事,咱一会儿坐我房子,把窗门打开,连个苍蝇飞进来咱都能看见,何况那么大一个大活人——领导回来,只要他进办公室咱一眼就能看见。
这时保养的很有富贵气质、看起来个头比老温还有点儿高且一直一言未发的老温夫人噗嗤一声笑了,领导比苍蝇大多了,兄弟你比喻的真接地气。咱先吃饭。
二
老活由于人和而事兴,上世纪七十年代作为第一代生产队拖拉机驾驶员的他被当时人民公社领导看中选派到公社“五·七大学”当教员,专门培训拖拉机驾驶员,“五·七大学”停办后调以农代干到公社农业机械管理站当管理员。
改革开放初期,很有经济头脑、同为第一代“蚂蚱腿”手扶拖拉机驾驶员的老温就想起办“农机配件公司”赚钱,但当时个人办公司经营农业机械配件的手续很难办,他就想到了老活,想和公社农机站搞联营。
名为联营,实为想空手套白狼,让公家投资、公家出场地他个人赚钱,并给老活开出许多“空头支票”式的承诺。
老活呵呵一笑,甭跟我说,这事我是秃子头上的毛,它不长,我不想。你知道我胸无大志不想干大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大的事,你去给主管领导吴副主任说,只要领导同意,我绝不坏你的事。
不知老温使用了什么手法,总之主管领导吴副主任同意了老温的意见,公社农机配件公司很快就挂牌开张了,并且是滋河以北三个公社唯一的一家归公社所属的红帽子“农机配件公司”,在以农业为主、提倡农业机械化的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很快就赚得个盆满钵溢。
有一年春节,老温拿了500元给老活,让老活转送主管领导,并说给老活的也有。
老活明确表示:这钱还是你亲自给领导送去,包括给我的那份哪怕是1000元,你一起送给领导,我不要你一分钱,国家给我的工资我觉得已经不少了。
老温心头一喜,嘿,还真有不收粮的仓、见钱眼不开、嫌钱烧手的人,太稀罕了!
老活明白,一旦自己将钱送给领导,就会将自己推向不仁不义且说不清道不明的境地,领导马上会转变对自己的看法,不光认为自己在里边捞稻草,还可能认为自己在监督领导窥探领导的底细,更可能认为是在栽赃陷害领导给领导“挖坑”。毕竟在场面上混,一些游戏规则还是要懂得的。
老活清楚的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一天,乡政府的一把手领导赵书记把老活(当时只能称大活)叫到办公室,一脸严肃地问他:乡农机配件公司与乡农机站是什么关系。
大活陪着笑脸说,这你要问主管的领导吴副乡长,我还真说不清,我只是个跑腿的。
赵书记看着大活的眼睛问,乡上投资来没有?给乡上能交多少钱?
大活略一思索,皱了一下眉说,我没管这事,我只知道曾经给农机站缴过500元,账上有记载。
赵书记撇了撇嘴说,没看够不够投资的利息?小心没吃上狗肉连铁索都让带跑了!马上把合同终止了,所有的投资立即收回!
对此老活当然不敢慢待,他明知这是一桩出力不讨好的活,还是及时与主管领导吴副乡长进行了沟通,得到的答复是缓一缓、放放再看。
当时承包乡上农机配件公司的就是老温、当时还称不上老温只能称大温。
几天后,主管领导吴副乡长用牙签一边剔着他的大黄牙、一边迈着八字步腆着将军肚踱到老活的办公室,直截了当地告诉老活,你去给大温说一下,叫把与农机站的合同解除了。
老活右手不停挠头、左手不停在面前摇摆着说,我去不成,要去还得你带人去,风我可以吹,事还得你办。你知道我与大温的关系,我去了大温会怎么看待我的行为呢?肯定会认为我给领导说他的坏话,把他的好事搅黄了呢。
吴副乡长嘴里哦哦了两声,继续用牙签剔着牙未置可否地转身迈着八字步、腆着将军肚踱出了老活的办公室。
三
这老温不愧是时代的弄潮儿,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他瞅准机会在信用社贷出一大笔款,将一家濒临倒闭的乡镇企业——乡政府下属的冶炼铸造厂给盘活了。
说是盘活,其实也就是在滋河滩圈了一块地皮,把原来即将倒闭的乡办企业冶炼祷造厂承包了下来,将厂子里的所有设备全部搬到新厂开始生产。几年下来,风生水起,便把那个小小的农机配件公司当个鸡毛毽子一样毫不吝惜地踢了出去,把无冶炼铸造厂经营得年产值达千万元,一下子成了区属重点骨干乡镇企业,老温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农民企业家,还被选为区人大代表。
尤其令人眼热的是还作为对地方经济建设的突出贡献人才,经区政府批准,农转非吃上商品粮,还被破格录用为国家干部。
老温的冶炼铸造厂购置了一辆切诺基牌北京吉普车,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可算是在十里八乡摇了响铃的,可挂牌子的事还需人熟路熟的老活出面,无奈之下老温也就枉自委屈、亲自出面请老活帮忙。在一天天不亮就和司机开车到了乡政府,接老活朝古城西郊的车管所赶,走到半路上才想起问兄弟啊,那早饭吃了没有?
老活哈哈一笑,自己人,客气啥呢?
没有吃?好好,我下去给咱买肉夹馍,咥美、咥美!老温便让司机在路边一小吃摊停下来,自己下车买早点。
不一会儿,老温笑呵呵地上车,递给老活一个肉夹馍,咥咥咥,甭客气,你看这馍白又大,皮酥瓤嫩,肉香又烂,口味绵长,肯定让你吃过难忘!
老活一瞅,哦,小小一个白吉饼,我都能吃三个,你老温不是有钱吗,三个人怎么只买了一个饼?这怎么吃?
老活知道年轻的司机起得早没有吃早点,接过饼子硬是给司机掰了一半,司机再三推让不吃,说早上吃过了。
老温说这么好的肉夹馍还做作啥呢推推让让的,你不吃我吃!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狼吞虎咽。
挂车牌也不是一帆风顺的,等了一上午都没轮到叫老温的号。
古都市是全国有名的“火炉”城市,在酷暑难耐的三伏时节,连知了都懒得叫唤,马路也被太阳晒的瘦了三分,人刚喝进肚子的水就从身上又冒了出来。眼看已到午饭时候,早上没有吃好早饭的三人肚子早已咕咕叫了,老温才开口说话了,兄弟,你看着附近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哥今日给你找个好的吃饭地方,咱今日上午咥美!
老活又是呵呵一笑,一切听哥哥你安排!
老温对司机一挥手,兄弟,你开车进玉祥门出朝阳门,经过城区朝东郊韩森寨走,那里有一家拉条子美得很!我经常在那里吃,味道没啥说的!
就这样,三人驱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从西郊来到了东郊的小吃摊,总共要了三碗油泼拉条子和一份凉菜外带三碗面汤,老活听到后什么也没有说,在老温上洗手间的时候径直走到收银台对服务员说,来一盘牛肉,再来三瓶啤酒!顺便掏钱把单买了。
当老温一见自己没有点的酒与肉在主食油泼拉条子未端上前先被服务员端上了餐桌时,立马感到心疼继而明白了老活的意思,涨红着脸连连表示歉意,我只说咱晚上回去好好喝呢,没想到兄弟也是个急性子!其实我不是太喜欢吃牛肉喝啤酒的。
老活爽朗一笑说,没事儿,偶尔吃喝一点儿要不了命的!别难受,这是我请你老兄和司机侄娃子的!
吃毕饭返回西郊车管所的路上,年轻的司机说温老板,你今日可赔大了。
老温说赔啥呢?酒肉都是你老活叔自掏腰包的,我白吃白喝觉得赚美了呢!
我是说你把账没算好,司机一板一眼地说,你回来吃饭只花了3块钱,你没算算,来回的油钱是多少?你看咱把这油钱要是花在西郊车管所附近,咱该能吃多好啊!
老温的脸再一次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上。
四
老温扩张与膨胀后自然也忘掉了老活以往对他的关照和深情厚谊,老活也很有自知之明、绝少向人提起自己与老温的过往,一般也绝少出现在老温面前以免给老温丢脸引起老温不快。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老活的大侄子想将家里的小四轮拖拉机换成一台丰收48型联合收割机带拖拉机,因资金不足到信用社贷款时需有担保单位或担保人,老活便让大侄子去找老温。
本来乡里乡党,有事相帮非常正常,何况又不是外人不认识,老活的大侄子在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老温与各路大款富豪神聊海谝完毕之后,说明来意,老温哼哼唧唧的打着官腔,根本不正眼看老活的大侄子,还不忘反讽一下老活,呵呵,你大大现在想起我了?想当年他耍得好大呀,我比他大六七岁呢,年年给他拜年,他没给我拜过一次年,不就是借着在公社当个农机管理员、掌握着驾照审验和油料指标能对拖拉机驾驶员吃拿卡要嘛?看现在活的跟狗一样,整天跟着乡上一群如狗腿子一般的乡丁,催粮要款、刮宫流产,我真不知道人活到这份上,还要脸不要脸?听说为收农业税还叫人给打了一顿。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出来,老活一点都不会生气,但从老温嘴里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老活从此决定不再与老温做过多的来往了,见面大不了打个招呼。
老活心里说,我给你拜年?想得美!我没坏你的事都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一年打农机站的旗号赚了多少钱?要不是我给你兜着你早卷铺盖走人了!我不给你拜年人们都说我吃你的黑食了,我若给你拜年人还不说我跟你穿一条裤子?你也不想想你是怎样转干的?你扪心自问一下,看你值不值得我去给你拜年、或者说看你值不值得给我拜年?
其实老活心里明白,当年老温与妻子结婚后关系并不和睦,经常打架,妻子常常负气回娘家,这老活也就常常充当和事佬儿前往调解,多次在老温岳父岳母的数落声中将老温妻子与孩子领回老温家。
有一次,老温给他后妈送了两个西葫芦被妻子发现了,两人又吵了起来,对骂时妻子说,X你妈,看你爸把你妈都X到朝鲜去了!这一下把老温气燥了。常言道,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老温他妈当年因与老温他爸关系不好整天吵架打闹,最后离家出走到延边与一朝鲜族汉子结合,老温当年深以为耻,被妻子一说自然火冒三丈,随即狠狠地揍了妻子一顿,造成妻子再一次回娘家月余不归。当时作为生产队拖拉机驾驶员的小温每天既要出车拉活,又要下厨做饭,还得喂猪看鸡,简直忙得不可开交。无奈之下,有对老活大吐苦水。老活比老温小6、7岁呢,听老温当时一说心一下子又软了,他再一次腆着脸走进了当时的老温岳母家请小温的妻子回家。
当时秋雨绵绵,好话说了几老笼,老温妻子就是无动于衷,老活一看老温那一女一儿的两个孩子,眉头一皱计上心,他不再与老温妻子纠缠,直接一手抱起老温的刚会走路的儿子,一手拉上老温三岁多的女儿,雨衣一披,不顾他们呼爹喊娘的哭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的风雨里走去。
老温妻子一看没辙了,儿女是父母心头肉啊,她无可奈何地又跟着老活回到了温家。当然那次老活也没给老温面子,当着妻子的面狠狠地骂了老温一通,并表示今后在也不会管他们夫妻间的破事了,并发毒誓,谁今后再管你家的破事,出门立马就让拖拉机撞死!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乡政府大院传出了老活即将调任某乡镇担任副职领导的风声,相好对路的皆来祝贺并要求老活请客,老活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矢口否认,“就是有碌碡大的雨点儿也淋不到我头上,咱是雀儿颡,戴不起官帽。”事后这消息也就仅仅成了一个传闻,很快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老活明白,自己因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生了三胎刚刚被处理,接着又提拔,没人告状才怪呢。如果上级一查,这不仅自己丢人,还会给提拔自己的领导的前途造成很大的危害,还不如自己从现在起就夹着尾巴做人,单位能当领导的人多的是,可家里如果没有了自己堂堂正正在单位工作,老婆孩子可就艰难了!
他心里很清楚,乡政府大院管理农贸市场的一位同志春节期间请同志们到家里吃了顿饭,第二天举报信就送到了区纪委、监察局领导的案头,说这位同志有贪污受贿之嫌,不然以他的收入怎么能盖起三层楼房且安装空调冰箱、微波炉彩电?岂不知这位同志的小弟在新疆某部任职,建房款多为其资助。虽然纪委监察局东查西查也没有查出该同志一分钱的问题,但癞蛤蟆爬脚面,虽不咬人却令人觳觫恶心,该同志一时想不通世间竟有如此心短行贱之人,自己一片好心竟招来祸端,急火攻心,时间不长便突发脑梗一命呜呼。
他知道领导对自己好,但不能出卖领导给领导下巴底下垫砖让领导说不成话;他明白上级组织部门领导看重自己的品行,但自己的确没有当官的欲望和本事。人贵有自知之明,他一再向上级领导表示自己工作能力不行,不是当官的料,更何况老婆孩子都在乡下也需要人照顾,调远了既影响工作有影响生活,总之一句话:别让我当领导、别调我到外乡镇。
看到在面对许多人都争抢官帽的时候居然有人力辞乌纱,组织部门也是大跌眼镜,认为看走了眼,遇到了一个另类。气得他时任乡政府党委副书记的老表、原区委书记的秘书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不是我小看你了兄弟,你胸无大志,天生就是抬轿子的料!
老活嘿嘿一笑,消消气哥哥,坐下来慢慢说,哥你说的对,没一点儿错,兄弟就是狗肉上不了席面,烂泥扶不上墙,给你丢脸了!喝茶喝茶。
五
老温的企业原在滋河滩的一片荒地上,后由于城市规划建设的需要列入政府储备用地,要求予以搬迁,政府就在离此不远的村庄为其另外协调了一块集体土地作为企业用地,也就是企业的搬迁、市场的变化加上老温经营管理不善等多方面的原因,导致企业每况愈下,以至频临关闭,老温也借势为优,走上了漫漫地上访之路,先后长达十余年,到了信用社的主管部门,他说信用社侵犯他名誉权,把他列入失信黑名单不应该,更不应该对他抽贷断血影响经营,还多次到他所在的村组、居住的小区散布有关他的负面舆论,甚至派信贷员到他家野蛮收贷,影响他家人休息、会客,更严重影响他的声誉和企业的社会形象,导致他身体患上多种病症;到了市区有关政府信访部门,他说乡镇乃至后来变成街道办事处的地方各级政府在企业拆迁时不按规定补偿相关费用,导致他欠信用社的贷款无法偿还,被列入失信名单,要求政府为此买单。
就为这事,老温今天又来找街道办的连书记,连书记烦不胜烦,来了个金蝉脱壳,把这烫手的山芋踢给了老活。
连书记知道老活的本事,他相信老活能处理好此事,因为他见识过老活处理的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那是几年前,连书记的前任谭书记与夫人发生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当时谭书记夫人一大早赶到街道办大院,拉住一位衣着时髦、皮肤白皙、前凸后翘、大眼小口、留着齐耳金发的美女办事员不由分说连打带骂,说那位办事员是狐狸精托生的,专勾引有妇之夫。
连书记(当时还是街办副书记兼主任)将两人拉开后让老活问谭书记夫人怎么回事,自己则问美女办事员是什么情况,美女办事员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老活告诉他,是谭书记夫人曾在谭书记宿办合一的办公室内间的床上发现了一根酷似黄头发的东西,大为吃醋,因为街道办只有一位留着齐耳金色的美女,就此断定是谭书记和那位金发美女办事员有一腿。
老活也觉得事出蹊跷,看着一脸窘相的谭书记,老活对谭夫人说,都别急哦,事出有因,咱一定要找到真凭实据,毕竟我们党的政策是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咱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坏蛋,请相信真相总会明白!
接着他走进谭书记的卧室四下打量寻觅,希望能有所发现,最后他终于将目光锁定在谭书记的床拐角处那只床刷上——金黄色的塑料床刷!
他一下子笑出声来,他忙喊来谭书记和夫人,快快快来看,肇事者找到了,你看弟妹,是这东西,看看,什么颜色,什么质地?说着便拔下一根床刷上的又细又有弹性的塑料刷毛,在谭书记夫人面前晃了晃说,看着东西和头发像不像……弟妹呀,眼见有时也未必为实呀,就是你,一句不经脑子的话语、一个不经过滤的行动,差一点儿毁了领导的大好前程,还不快给我兄弟道歉!
谭夫人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了,你个死鬼老活,真有你的!
身处万分尴尬境地的谭书记彷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化险为夷后的脸色立马阴转多云、多云转晴,紧紧抓住老活的手,夸张地声音彷佛就要流出了眼泪,明察秋毫呀明察秋毫的青天老活,没有你我今天死定了!被人找我的事儿唯恐找不到,这是要是被人告到纪委,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六
老活对老温的行为极度理解,商人嘛以求得利润的最大化为追求目标,只要不损人能利己也不是啥坏事,故而从未与之失情破面或当面发生不快的事。
当他将老温夫妇哄出街道办大门时,只听老温意味深长地说:唉,还吃啥饭呢兄弟,回,各回各家,各干各事。你请我吃的饭,我也是好吃难克化;我请你吃饭,你也是,唉算啦,你懂的。
老活也善解人意不再勉强,顺水推舟借坡下驴地说,是啊,古人云,过午不食,你看现在都几点了?吃饭跟吃毒差不多,血糖都那么高了还敢吃吗?心放宽将息好身体比啥都金贵,不要搞得最后钱在银行、人在天堂,有啥意思呢?
老活不认为自己是十全十美的好人,他服务了七、八任的领导,虽然与领导也有过激烈的冲突,但没有一位领导动过换掉他的心思,使他成为了街道办的“不倒翁”,虽然他不是街道办地领导,但有时候他说话比街道办领导还管用,这在基层政府是十分罕见的现象。因为大家心里明白,老活深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从不会烂领导的事、坏同僚的事,还会想方设法地替领导圆场、补台,给同僚帮忙敲边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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