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书】 给方也的一封信

亲爱的方也：

见信安！

写信时，我在春夜的九点半，窗外灯火通明，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汽车的轰鸣和小孩的哭闹声，难得有今晚的闲暇和兴致，想看看书，唯恐久不读书脑袋会生锈，大抵是懒惰的久了，摊开书净顾着发呆了，书亦读不下去，想来想去还是给你写信吧。因为此刻酝酿了几个月的情绪也正在腹腔里发酵膨胀，我觉得我等不及了，等不及将信留在后面写，等不到再慢慢把它寄出去，直到它被送去湖北的东南角。

四月间，北方的天气寒冷晴朗，桃花和杏花在阵阵寒风中散发着颓败的花香，清晨还可以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金城已下过雨，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散发出春天的气息。你也知道，这个城市的春天总是来得分外地晚，这倒让我非常想念武汉的春天了，记忆里连同那晃得睁不开眼的太阳似乎都有了几分温柔。前几天彩哥说武汉刚下过雨，小区的玉兰花早已开过，而我的故乡柳树才刚刚抽芽，死寂了一整个冬天的北方也已初现明媚，但空气中依旧有冷的气息，所谓“春寒料峭”，大抵也是北方才会有的感觉吧！但不管是料峭的春寒还是湿热的春闷，却又都是春天，一想到我们在同一刻处于不同的春天，我觉得你离我又近了些。

过去的这个冬天，我们最大的心愿是平安，现在雪已融，草已青，而肆虐一时的疫情也渐渐得到控制，距离武汉解封的日子又近了许多。上次聊天，你说许是春天的缘故，美好的事物骤然开始增多，你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我听了之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大截，我深知这次疫情给湖北人民造成的心理创伤，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一件事，所以总想着要给你说点什么。

在此之前，先给你分享一段我今早摘抄的小短文吧，它来自那个叫契诃夫的俄国作家，我记得你说你读不来外国译作，总觉得生涩难懂，欠缺韵味，但今天无论如何还是要拿来给你看看。

“你告诉妈妈，不管狗和茶炊怎么闹腾，夏天过后还会有冬天，青春过后还会有衰老，幸福后面跟着不幸，或者是相反。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健康和欢乐，总有什么不幸的事在等着他，他不可能逃避死亡，尽管曾经有过马其顿王朝的亚历山大大帝——应该对一切都有所准备，把一切所发生的都看成是不可避免的，不管这是多么令人伤心。需要做的是，根据自己的力量，完成自己的使命——其他的不用去操心”。

其实还有很多，但我想已经足够了。

我曾在武汉求学四年，也因此遇见了可爱的你，这一切都让我对武汉这个城市有着特别的感情，所以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下意识地就会对这个城市的动态多了几分关注。记得疫情初期，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博，看看武汉的疫情数据、新闻报道，会因为治愈率的逐渐提高而欣慰，也会因为有人不断离去而哀恸，许多人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之后，让我们深刻体会到了活着真好，就是那种，即使不用每天忙忙碌碌，但是能躺到床上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能够呼吸的那种安心。以前，我们总是习惯于用力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活着，但是此次疫情之后，我发现，即使不用用力呼吸，我们也会活着，也没有什么事比健康的活着更令人倍感欣慰的了。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想必你应该早已打点好行李汇入了南下追梦的滚滚人流之中，又或者在广州黏腻的天气中从一个招聘会现场跑到另一个招聘会现场，可是现在你只能待在家中，在煎熬中等待一切恢复以往。我自知，等待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是在恐惧和焦虑中的等待，可是除了等待，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在这样一场浩劫面前，一个国家都无法独善其身，何况是小小的你我。当然我并不是鼓励你消极，我是希望，咱们都可以慢慢有一种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泰然处之的心态，倘若无论怎么样都很难排遣的话，不妨适当的用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在思想的田野上给现实的困境以一个美好的出口，这样即便看不见远方的路，也可以依稀看到遥远的灯光。

我说了这半天，不过是想让你坦然地正视正在发生的一切而已。朋友，愁闷无用，愁来愁去，现实也还是那么样一个现实，现在为你计，最好的上策，是去找一点事情干干，多看书听歌，多下厨帮灶，假如你不喜欢这些，你就搬个小板凳在阳台上晒晒太阳、做做白日梦也是好的，总之，要想法子将自己的情绪从不安焦躁中解脱出来。记得鲁迅先生在《两地书》中给许广平女士写信说，走人生的长途，最易遇到两大难关，一是歧路，二是穷途。如果遇到歧路怎么办呢？鲁迅说他自己不会像墨子一样恸哭而返，而是——“先在歧路头坐下，歇一会，或者睡一觉，于是选一条似乎可走的路再走，倘遇见老实人，也许夺他食物来充饥，但是不问路，因为我料定他并不知道的。如果遇见老虎，我就爬上树去，等它饿得走去了再下来，倘它竟不走，我就自己饿死在树上，而且先用带子缚住，连死尸也决不给它吃。但倘若没有树呢？那么，没有法子，只好请它吃了，但也不妨也咬它一口。”况且我们还远未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如果眼下正在进行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顺利，那就再等等，计划好的事情总是会有不同的外因影响它的走向，但你要相信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没有答案就说明还没有到结局，现在你只管做三四月的事，在八九月自会有答案，所以不必忧心，该来的总会来，就像春天一样终会穿过寒冬而来。

不觉已到凌晨，因明日还要早起上班，所以我再不能写下去了。最后，惟愿山河无恙，你我皆平安！

十三书

二零二零年四月一日晚于金城

曹亚娜

新闻推荐

“袁爷爷，一路走好！”

我哭了。没有在现场，但视频里送行群众整齐激越的呼喊依然撼人心魄。“袁爷爷，一路走好。”芙蓉路上人们哭着嘶喊着，一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