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板桥的为官之道

◎刘志圣

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官无德不为。道德是一个人必须遵守的行为准则,官德是为官从政者要恪守的首要规范。官德即政德,为政以德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更是我国政治文明的经验总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优秀的官德思想和言行,如一面面旗帜引领无数后人追随,如一块块磁铁吸引人们正道直行。

做过潍县县令的郑板桥,因其为人知理、为文精深、为官厚德,为当时和后世所称颂。郑板桥虽然为官经历坎坷,为官业绩却十分显著,他的思想生动地蕴藏在诗画文章中,其中更是蕴含着丰富的为官之德。郑板桥一生钟爱兰、竹、石,多以其入诗入书入画,旨趣雅洁,世称“三绝”,自称“四时不谢之兰,百节长青之竹,万古不败之石,千秋不变之人”。郑板桥的一生,是历尽坎坷、饱尝辛酸的一生,在历经世态炎凉、看透人间冷暖之后,他将洞明的世事、练达的人情,尽数揉进了关注现实生活、思想内涵深刻的诗画作品之中,借此可以窥见其清雅、劲拔、刚正、为民的为官之德。

四时不谢之“兰”:清雅。

此是幽贞一种花,不求闻达只烟霞；

采樵或恐通来径,更写高山一片遮。

这首咏兰诗借“不求闻达”的兰花表达了一种淡泊不争的姿态和淡然处世的胸襟。他创作了很多以兰花为主题的画,借题发挥,将自己对世间事物的看法和为人做官的志趣寓于其中。再如,他的另一首题画诗云:“兰花与竹本相关,总在青山绿水间；霜雪不凋春不艳,笑人红紫作客顽。”通过描摹兰花的习性和特质,使乐观旷达、超凡脱俗之情跃然纸上,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做人要像兰花一样淡雅沉静、不骄不躁,不要落入争名逐利的凡俗泥淖,立意清雅、意境深邃。又如,《荆棘丛兰石图》题云:“满幅皆君子,其后以荆棘终之何也?盖君子能容纳小人,无小人亦不能成君子,故棘中之兰,其花更硕茂矣。”板桥别具匠心,将君子与小人的辩证关系,巧妙地通过在兰花中穿插几枝荆棘实现具象化的表达,体现了清晰的辩证法思想。板桥以兰花喻君子,以荆棘喻小人,以“棘中之兰”喻君子虚怀若谷的气度和坦荡开阔的胸襟,怎不让人肃然起敬?

百节长青之“竹”:劲拔。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首《竹石》,通过描写扎根“破岩”的劲竹,展现它顽强的生命力和执着的韧性,表现了劲竹不惧怕、不埋怨恶劣严酷生长环境,不怕风吹雨打、霜寒雪冻侵袭,依然坚劲挺拔、傲然挺立天地间,将劲竹的个性特征表露无遗。作者借物喻人,貌似写竹的挺拔坚韧和不屈气节,实则突出表达自己积极乐观的精神风貌、坚定执著的信念追求,而这种乐观坚定、执着挺拔也正是郑板桥官德思想的一种具体表现。你看,画幅上三两枝瘦劲的竹子,在石缝之中傲然挺立,任由风霜雨雪轮番摧折仍屹立不倒、坚韧挺拔。郑板桥借竹抒发了自己洒脱豁达的胸襟,展现了自己傲然挺立、不屈不挠的气节,表达了直面挫折、不屈不挠的人格追求。此时,人竹合一、物我两忘。从《墨竹图》《竹图》等画作中,不难看出,郑板桥所画竹子和题画诗,大多是借竹缘情、托物言志,抒发了“一枝一叶总关情”的为民情怀,表现出“千磨万击还坚劲”的坚韧,表达出“乌纱掷去不为官”的气节,给人以灵魂荡涤和思想启发。

万古不败之“石”:刚正

谁与荒斋伴寂寥,一枝柱石上云霄；

挺然直是陶元亮,五斗何能折我腰。

这首题诗见于南京博物院藏《柱石图》。石头是前人画中常见题材,郑板桥别具一格,画了一块傲居画幅中央的孤立峰石,直冲云霄的气概充溢其间。郑板桥画的是石头,更是人品的物化和外显,可谓“画无声而诗声之”。板桥借柱石赞美陶渊明刚直不阿的铮铮铁骨,也是对自己内心坚守的含蓄表达。石头被赋予了人格,蕴含气宇轩昂、刚健中正的品质,让人肃然起敬。

在《郑板桥集》中,有一段着重讲石头的文字:“何以谓之文章?谓其炳炳耀耀皆成文也,谓其规矩尺度皆成章也。不文不章,虽句句是题,直是一段说话,何以取胜?画石亦然,有横块,有竖块,有方块,有圆块,有欹斜侧块。何以入人之目,毕竟有皴法以见层次,有空白以见平整,空白之外又皴；然后大包小,小包大,构成全局,尤在用笔用墨用水之妙,所谓一块元气结而石成矣。”这里面讲的既是文章之道,更是做人之理。无论形态大小几何、体态横竖方圆,位置或欹或斜或侧,只要讲求规矩、坚守尺度,就能自称高格。另外,郑板桥喜以坚挺的线勾画顽石、丑石,他以丑石自喻,常画独立成幅的石头,顶天立地,气势雄浑,象征刚正不阿的气概和高尚旷达的人格,托物言志,意境深远。

千秋不变之“人”:为民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

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心系民生,是郑板桥为官的主旋律。这首诗题为《潍县暑中画竹呈年伯包大中丞括》,是郑板桥在潍县知县任上所作。他把竹叶萧萧作响之声比作老百姓的疾苦之声,流露出他对百姓极度深切的关爱,更是他心系百姓、一心为民深厚情怀的反映。文学即人学。郑板桥的诗、画、文之中所蕴含的旨趣,也是他做人为官的一个缩影。

回顾郑板桥坎坷浮沉的一生,浏览其卷帙浩繁的诗画创作,一个个事迹让人钦佩,一段段铁骨让人起敬,一节节柔肠叫人潸然。对于为官,郑板桥“一枝柱石上云霄”,秉性刚正、气节不移；面对挫折,郑板桥“千磨万击还坚劲”,心性坚定、壮志不减；心系百姓,郑板桥“一枝一叶总关情”,牵肠挂肚、念兹在兹,正因为郑板桥人格的高洁和官德的高尚,他成为我国历史上远近闻名的老潍县“父母官”,让人时时想起、常常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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