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韦氏 中医世家 第九回 豪商子闲语十三行 旧街坊畅谈荔枝湾

潘国荣站起身，把傅山的《西村夜色图》挂在壁上，老老实实地说：“吾自祖上始就很羡慕名医，名医并以书、画名世的很少，故珍若拱璧，如不是令郎救吾犬儿于濒危，我还舍不得持赠呢。”

“治病救人是医生分内事，况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很仰慕傅青主的人品学问，他十四岁就以第一名考取秀才，有‘神童’之称。他聪颖异常，其友置评说，‘世人都知青主的字好，岂知他的字不如诗，诗不如画，画不如医，而医又不如人’，这是对其人格的高度评价，也反映了青主确有多方面的成就。尤其是《傅青主女科》更超越前贤而独领风骚。”

“廷舒兄，世居西关，可知何时始唤西关之名？”

“西关之名，据吾所知，最早见于清初在西关长寿寺之西设立西关汛。道光二年，皇帝对西关火烧洋行夷一事，为表体恤，特别豁免洋商当年关税，在道光皇帝上谕里，就有‘西关’之词。道光年间，曾主持广东最高学府学海堂学长达三十余年的谭莹曾咏‘西关汛直接北门之卡，遥通南岸之村。白鹅潭水迸于前，黄景塘洛趋其后，河同玉带，坊署绣衣。荔枝洲仍节度芳园，丛桂里尽随如故宅。驿名怀远，十三行则蛮货并罗；略溯洰源，第八桥则蛋船呕吼。半塘菱茨，初地黄花。珠江涛卷，石门山远。闾阎殷富，士女倡半，我朝秲产千户所焉’。西关二字既见于文内，其地之民阜风貌概见乎词。清朝官兵派出官员，担负着西山庙、西禅寺、允贤坊、华林寺、长寿寺、十三行、怀远驿、丛桂坊、泮圹等守备和治安任务。”

“人说‘西关之盛，甲于广州’，有此说吗？”

韦廷舒念之抑扬顿挫：“南海名区，市接三冠的西关胜地，冠百粤而控蛮荒，萃五羊而成锦绣。钟鸣鼎食，大多宝贵之家；舸舰游泮，高尾横楼之轴，‘阿官仔’西人尽知！商并盐洋，‘市头公’之经营大展，珠宝行见人头涌动。仲春既朔，神收草炮之功；四月上旬，人拜金元案。灯船法事，节届中元；粉果煎堆，序当新岁，养生不必参茸，五更恒煲腊鸭，嫁女何须儆戒，三朝包食烧猪。花通鉴茉莉香豆，荷包绣龙凤款式，百槐绸裤，薯良之爽汗，良有以也，坤典趟门，内外之分界，不其严哉！至若赴长寿之圩，十八省之商贾并集，‘打水围’之兴，一牌之金粉成群。虚传岭南之瘴地，实海内驰誉的名区。”

“妙哉！怀远驿也有出处吗？”

“在十八甫的怀远驿，建立于永乐三年（1405年）是专门招待贡使的驿馆，外国要与中国互通有无，只有通过朝贡的形式进行。当时，广州是全国最大的口岸，贡使来往多如过江之鲫。”

“那丛桂坊呢？”

“说来还有段古呢！嘉泰二年（1202年），南海人刘镇，二弟刘容，三弟刘铎，均考中进士。当地人盛赞刘氏众兄弟兰桂腾芳，同登金榜而折桂枝，坊侧的里亦改名尚贤里，以示旌表之意。”

“荔枝湾里的半塘或泮塘，为什么会‘一地二名’呢？”

“半塘其实又称‘泮塘’。这可要从古代礼制和科学制度去释疑了。西周时，天子所开设的大学叫辟雍，其平面呈圆形，而诸侯所学的大学只能呈半圆形，即相当于辟雍的一半，所以称为泮宫，其有考中秀才才有资格‘入泮’。广州人为了图吉祥，便把半塘改为‘泮塘’，既保留当地‘一半是水’的地理景观的含义，又与《诗经·鲁颂》中‘思乐泮水’之意相合，兼有企望本地学子‘入泮’成才，祝福西关当地文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之意。泮塘，那里河涌纵横，低洼处处，乡民因势利导，筑基开圹，基上遍植荔枝、龙眼，塘内种植莲藕、菱角。正是‘绿阴到处水舟藏，浅水飘红五里香’，《羊城竹枝词》咏之：

泮塘夏日荔枝红，

万树虬株映日浓。

消得绿天享一角，

乱蝉声扬藕花风。”（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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