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善“几于道”

□周振国

《道德经》上说，水泽被万物，与世无争，身处低微，故其善“几于道”，即接近于天地之宗。其实牛之于人类，也似水之于万物，牛给人类带来无尽的好处，把一切都献给了人类，却默默无闻、无怨无悔，故其善也“几于道”。

牛的好，世人皆知。柳宗元的四言诗体赋《牛赋》，可谓古今赞牛咏牛无数诗词歌赋中比较经典的一篇，该赋突出颂扬了牛的牺牲奉献精神和忠厚无私的品德，即：生尽其劳、死尽其用、利满天下、己无所求。苏东坡在海南见当地人有病不治，而是动辄宰牛祷祭，不免心生悲悯，还将柳子厚的《牛赋》抄来交给当地一僧人道赟，让他晓喻乡人，要懂得爱牛惜生，同时革除陋习。无疑，人类驯养的动物，包括六畜如牛马羊猪狗鸡等，牛对人类的好处是最多的，人类使其力，饮其奶，食其肉，以至“皮角见用，肩尻莫保”，且牛温和顺从、随遇而安、无欲无求，这是其它畜类所不能比的，《牛赋》赞其“物无逾者”，即没有别的东西能比牛的好处更大了。

因为牛善讨喜，人们乐意把牛挂在嘴上，据不完全统计，和牛有关的成语就有一二百之多，像初生牛犊不怕虎、牛刀小试、气壮如牛等等，其中蕴含的历史文化和哲理智慧无疑给人以熏陶和启迪；不仅如此，譬如“牛头”马面、“牛口”之下、“牛角”挂书、“牛蹄”之鱼、多如“牛毛”、宁为鸡口不为“牛后”等，从牛头到牛屁股，都入得成语，都可拿来引经据典，有出处有说法；至于像“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牛眼看人高，狗眼看人低”“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之类和牛有关的俗语谚语，更是比比皆是；而最厉害的词就一个字：“牛”！“牛”成了一种文化符号，譬如牛年送祝福，人们便少不得要用到它，像“身体牛”“工作牛”或“财运牛”“福气牛”之类。如此，牛一不小心又背负了承载和传承人类文化的使命。

不仅如此，人们欣赏牛的德性，崇尚牛的精神，常以牛自比、借牛励志。南北朝时陶弘景退隐茅山，即今江苏句容句曲山，梁武帝多次下诏礼聘，陶便画了两头牛：一牛在水草间自由自在，一牛戴金笼头被人驱赶。梁武帝看明白了陶弘景的意思，便不再勉强。当代画牛大师李可染晚年以“师牛堂”作其画室堂号，他的老师齐白石则以“耕砚牛”自喻，臧克家自比老黄牛：“老牛亦解韶光贵，不等扬鞭自奋蹄。”鲁迅先生留下了“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名言，而矗立在深圳街头那头威猛雄健的拓荒牛雕塑，则是深圳开拓精神的象征和城市标志。老黄牛，孺子牛，拓荒牛，牛被人赋予了各种寓意和意象，成为人们的道德力量和精神财富。

“愿得人间皆似我，也应四海少荒田”。牛利人而无私，敦厚质朴，用老子的话说叫“上善”。所以道家始祖老聃的形象，大多是与牛在一起的，传说中的老子西出函谷关，便是骑青牛而行，徐悲鸿有《老子骑牛出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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