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打青菜分外甜 周祖斌

腊月里,餐桌上一盆绿油油的青菜,是冬日里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

青菜一年四季宜种宜食,四季中最好吃的当然是冬天的青菜。俗话说“霜打的茄子蔫了”,而霜打的青菜却分外甜。据说为了抵御严寒,青菜体内的淀粉分解转化成了葡萄糖,所以青菜易熟不黄,口感好。

经霜的青菜经过霜的腌制,绿得发亮、绿得发乌,青菜的身子比较硬,脆生生的,只要稍微用力,叶子就会碎裂。握一棵青菜在手,莹白透绿的菜梗子,一片片抱得紧实,颜色一点点往上递升,直至摊成墨绿的叶瓣,摸一摸,润泽有脂感,仿佛是一棵有生命的玉。经了霜气肃杀的青菜,无虫无疤,无病无菌,无农药残留,是地道的有机蔬菜。

青菜一直是母亲菜园里的主打菜。每年中秋前后,母亲就会在菜地里挖一小块地,用锄头把土敲细整平,用鸡粪做底肥,撒一把青菜种子,浇透水,不消三五天就会陆陆续续冒出一棵棵菜苗。半月以后,母亲就开始挑选壮苗移栽到屋前菜园里,施足肥料和水。青菜在母亲精心管理下,慢慢长大了,叶子像一片片莲叶,远远看去那一畦菜地像铺了一层绿地毯。

冬天母亲菜园里的青菜主要是两种,一种青菜宽叶、束腰、白梗,叶柄肥厚,叶片扇形碧绿色,一株株,风中俏立,人们亲切地叫它“上海青”或“苏州青”。另一种青菜叶成圆卵形或倒卵形,墨绿色,有光泽,菜叶根部细上端呈圆形如汤勺,叶面起伏不平,贴地皮生长如圆盘,家乡人称之为“塌棵菜”。

霜冻时节,母亲会给菜园里的菠菜、芹菜、蒿菜盖上薄膜,但一般不用给青菜罩。青菜不怕冻,一排排青菜放养在天地间,舒展得葱茏、优雅,以骄傲的姿态绰立于冬日旷野中。

青菜可清炒,可入汤,现在还可烧烤,平常吃得最多的还是清炒。把青菜洗干净,放进铁锅里,用铲子翻炒,再小焐出锅,盛到白瓷碟里,白玉的盘子,清爽爽绿玉般的青菜,看着样子就好吃!

霜打的青菜吃在嘴里,软软肥肥,那种肥是素的肥,清爽清淡,那是一种自然最本真的味道,真不是一般绿叶菜可比拟的。咀嚼着这样的青菜,你有时会心生感动。因为它轻而易得,不奢侈,不高高在上,不令人望而却步,反倒让你吃得心安理得,吃出简单的幸福和满足。冬日里,我感觉自己顿顿吃青菜,也吃不腻吃不够,吃了还想吃。若哪一天饭桌上不见青菜的“倩影”,反倒觉得食之无味少了胃口。

南宋诗人范成大有一首绝句:“拨雪挑来踏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朱门肉食无风味,只作寻常菜把供。”寥寥几句,把冬日里中青菜,一下子抬高了身价,令人心生爱意。当代作家汪曾祺儿时喜欢吃乌青菜,他在文章《冬天》写道:冬天吃的菜,有乌青菜、冻豆腐。乌青菜塌棵,平贴地面,江南谓之“塌苦菜”,此菜味微苦。我的祖母在后园辟一小片地,种乌青菜,经霜,菜叶边缘作紫红色,味道苦中泛甜。乌青菜与“蟹油”同煮,滋味难比。

四时之“味”不同,而乐亦无穷也。霜打青菜是大自然给人们冬日里的馈赠,它不仅给忙碌工作的人们带来温暖,也能给远方的游子送去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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