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滉《五牛图》石涛《对牛弹琴图》李可染《放牛图》
我国养牛历史悠久,牛与劳动人民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中国牛文化也因此而丰富多彩,古往今来,文人雅士们通过作文、赋诗、绘画,赞颂其为老黄牛、孺子牛、拓荒牛。在中国的绘画史中,牛更是占有一席之地,画家们托物言志,画牛抒情。
韩滉《五牛图》
兴托春犁识民艰
画牛的传世名作当属唐代画家韩滉的《五牛图》最为著名,可谓旷世之品,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准。元代画家赵孟頫称赞说:“五牛神气磊落,稀世名笔也。”作为政治家和画家的韩滉托物言志,其中渗透着作者鲜明的品德追求和关注农耕的殷切情怀。
韩滉,字太冲,京兆长安(今陕西西安)人,是唐代宰相韩休的儿子。《新唐书》说:“(韩滉)虽宰相子,性节俭,衣裘茵衽,十年一易。甚暑不执扇,居处陋薄,取庇风雨。”“居重位,清洁疾恶,不为家人资产。”韩滉明于吏道,治镇有方,尤其是掌管天下财赋时,廉洁勤勉,完善赋税法规,仓库积蓄充盈。有人说韩滉之所以画五头牛,是寓指其兄弟五人的志向。因为牛勤劳朴实、憨厚宽容、忍辱负重、默默奉献,历来被人们喜爱、敬重,被誉为“老黄牛”。韩滉通过画出牛的高大形象,赞颂其坚韧品格和精神境界,抒发自己的追求抱负,欲以国家兴亡和苍生福祉为念,埋头苦干。
牛作为中国传统社会“六畜”之一,在农耕时代是耕种、运输的重要力量,为人类文明的发展起过重大作用。以牛入画是中国古代绘画的传统题材之一,体现了农业古国以农为本的主导思想,《五牛图》就有鼓励农耕之意。韩滉经历玄宗至德宗四代,青年时代亲身经历了安史之乱所造成的社会动乱和民不聊生的苦难岁月。在他入仕为官期间,藩镇割据,战乱频仍,农业遭到严重破坏,赋税苛重,百姓深受其害。韩滉每到一地为官,非常注重农业的发展,垦田造地,扩大粮食种植面积,安抚百姓,储积谷帛,充实府库。如他在任苏州刺史和浙江东西都团练使时,减轻百姓税赋,组织百姓耕田栽桑,治水养鱼,和老农“共商癯田肥料”,促进江南地区的农业发展,所以他的绘画作品多是描绘农耕生产、农家生活、田园风俗的情景。有一年春耕之季,韩滉深入乡村田间巡视,见到遍地牛群,有的在低头吃草,有的在田埂嬉戏,有的在小道上悠然慢行,有的在耕地犁田,纵趾鸣叫……这种田园景色令他欣喜不已,连忙取出画夹,全神贯注地速写出一幅幅耕牛图景。回去后,又经过反复修改润色,绘出形态各异的五头牛,以倡导人们关注耕牛,重视农业生产,《五牛图》由此得来。
《五牛图》蕴含的农耕情怀,从乾隆皇帝及一些大臣的题跋中也可得到印证。乾隆在《五牛图》卷首御笔题写“兴托春犁”四个字,意思为一年之计在于春,全寄托在春天的辛勤耕犁上。他在图中题诗曰:“一牛络首四牛闲,弘景高情想像间。舐龁讵惟夸曲肖,要因问喘识民艰。”乾隆认为《五牛图》意在表现汉代贤臣丙吉关心民间疾苦,路见牛喘而致问的典故,应该效法古代先贤多关心民众耕种之辛苦。
石涛《对牛弹琴图》
牛声一呼真妙解
石涛是中国绘画史上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综观其一生绘画作品,无论是寻丈巨制,还是尺页小品,都具有十分鲜明的个性和时代气息,观之令人难以忘怀。尤其是晚年,石涛的绘画艺术达到了炉火纯青之高峰。《对牛弹琴图》正是石涛晚年的重要作品,画面简约,仅一士、一琴、一牛而已。一高士正面而坐,目视前方,神情静穆,手抚琴弦;一玄牛面向高士而卧,全神贯注,侧耳倾听,如痴似醉。背景空旷,似琴声萦绕其上,余音袅袅。水墨绘就,浓淡相间,不着一色,笔墨洗练,构图奇险,大片的留白,给人以想象的空间。其上题跋和诗占据了大量版面,其中石涛和曹寅诗云:“牛声一呼真妙解,牛角岂无书卷在。世言不可污牛口,琴声如何动牛慨。此时一扫不复弹,玄牛大笑有谁尔。牛也不屑学人语,默默无闻大涤子。”和杨耑木诗云:“朝耕暮犊不知音,一弹弹入墨牛耳。牛便倾心寐破云,琴无声兮犹有闻。世上琴声尽说假,不如此牛听得真。听真听假聚复散,琴声如暮牛如旦。牛叫知音切莫弹,此调一曲琴先烂。”读石涛的和诗,让人感觉到此画的“言外之意”“象外之象”。
作为“清初四僧”之一的石涛俗姓朱,是明太祖朱元璋从孙朱守谦的十一世孙、明靖江王朱亨嘉之子,本应过着富贵生活,遗憾的是他生不逢时,出生在明王朝灭亡之际。早年的石涛面临着国破家亡,不得已削发为僧,遁入空门,注定了他崎岖的人生之路。人到中年,时来运转,石涛在南京、扬州曾先后两次得到康熙帝的召见,勾起了石涛的入仕欲望,是年秋,他来到北京,频频出入王公贵族的高第深宅,绘画作诗赠予达官贵人,以求谋得官场一席之位,可是他的愿望落空了。51岁的石涛离开京城回到扬州,搭建一处大涤草堂,潜心绘画艺术。
“对牛弹琴”是一个带有贬义的成语,石涛点石成金,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有人说《对牛弹琴图》反映出作者难遇知音和孤独落寞的心境。而笔者认为却恰恰相反,虽然石涛进京求仕,因没遇到“伯乐”而受挫,一任己心,清高孤傲,但从其交往经历和画的意境题跋看,他在艺术创作上却是和者众多。石涛37岁那年来到文人荟萃的南京,结识许多文艺界名流,如鱼得水,与屈大均、孔尚任、龚贤、戴本孝、查士标、程邃、黄云等常有往来,对其艺术境界的升华大有裨益。此时的石涛笔墨挥洒自如,得心应手,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形成了恣肆洒脱的艺术风格,在绘画理论上也自成体系。即使在北京,他也结交了大司马王骘、大司寇图公、辅国将军博尔都等政界翘楚,创作了不少巨幛大幅作品。再从《对牛弹琴图》上的题跋看,就录有曹子清盐使、杨耑木太史的原韵和顾维桢和曹、和杨诗以及石涛自己所作和诗。曹子清是康熙帝的心腹之人,却把性情高傲的石涛引为一生之知己,可见二人情谊之深厚。曹子清诗云:“一笑云山杜德机,闭门自觅钟期子。”在石涛生前身后三百年,追捧者层出不穷,涌现众多“石粉”,如扬州八怪、张大千、傅抱石等名家皆是其崇拜者。齐白石称石涛“下笔谁敢泣鬼神,二千余载只斯僧。”
李可染《放牛图》
俯首甘为孺子牛
李可染多次在其《放牛图》上题跋:“牛也,力大无穷,俯首孺子而不逞强,吃草挤奶终生劳瘁,为人而安不居功。纯良温驯,时亦强犟,稳步向前,足不踏空,形容无华,气宇轩宏。吾素崇其性,爱其形,故屡屡不厌写之。”李可染十分喜欢牛,更喜欢画牛,为此他将画室命名为“师牛堂”,且自称“孺子牛”。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一直到生命结束,他留下了许多以牛为题材的精品力作。人们把李可染的牛、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和黄胄的驴,并称为“二十世纪中国水墨四绝”。
1942年,李可染在重庆水墨写生,借居在金刚坡的一户农家,居室与牛厩为邻,朝夕与水牛相望,有时,他还随邻家儿童在山野河塘间放牧。水牛的勤劳、憨态引发了他的创作灵感,创作了以江南水乡为题材的牧牛图。同年秋,李可染的牧牛图首次在重庆举办的当代画家联展中亮相,其画作《牧童遥指杏花村》即为徐悲鸿先生订购。1944年,李可染在重庆举办个人画展,著名作家老舍观看他画的牧牛图后,撰写文章倍加赞赏。1947年,齐白石曾两次在李可染牧牛图上题跋,称其为“不愧乾嘉间以后继起的高手”。李可染笔下的牛形态各异,无论是行、卧,或凫于水中,都能把牛的形状、比例、动态掌握得恰到好处,把牛的朴实无华的性格和充满泥土味的本色惟妙惟肖地刻画出来;牛背上的牧童也是活泼可爱,或望山,或观景,或吹笛,或唱歌,稚气未脱,天真烂漫。寥寥数笔便勾画出一幅生机盎然、妙趣横生的江南田园小景。看似随意挥洒,但笔法古拙,线条刚劲有力,造型准确生动。他之所以能将水牛表现得栩栩如生,出神入化,是因为他长期深入生活、观察生活、体验写生,对牛的动作习性已熟稔于心。
李可染的牧牛图所表现的场景在乡村生活中随处可见,可一经他妙笔皴擦,勾勒点染,却别有洞天,境界顿时开阔起来。充分折射出画家怀有一颗烂漫童心和对江南水乡的热爱,对田园生活的向往。李可染不故步自封,也不盲目跟风,在自己的画作中融入文人画的意境,融会贯通,科学取舍,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笔墨凝聚境象、气韵,言简意赅而又生动传神。
(郑学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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